曉荷看著戚雲晞異常沉靜的臉，嘆氣：“婢子說實話，您別生氣。”

*

三日後，許懷彥在驛站裡見到瞭風塵仆仆的胡元。

聽到許懷彥說想起一些片段，胡元很興奮：“什麼時候開始的？”

許懷彥記得很清楚，那日他從人販子手中搶回阿嬋，一時不察被其同夥偷襲用石子砸到頭，當時腦中就出現瞭從未見過的畫面。

胡元：“大概因為這一次的撞擊，使原本封在穴位裡的銀針動瞭位置，你放心，這回回來我找到瞭穩妥的起針之法，頂多就是沒有辦法恢複全部記憶，或是損及一部分記憶。”

佟寒驚訝：“會損失記憶？”

胡元一巴掌拍在佟寒的肩膀上：“你傢大人被封的是神庭穴、心俞穴與百會穴，尤其是百會，不是鬧著玩的，能不傷及性命已經非常瞭不得，你得慶幸幸好你傢大人遇到瞭我，終於找到方法。”

佟寒當然知道為瞭根治大人的頑固頭疾胡神醫有多盡心，一個勁地賠禮道歉：“是我說錯話瞭，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的一般見識。”

調侃而已，胡元沒有放在心上，問許懷彥：“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許懷彥：“等回上京交完差後再動手。”

他很想知道，他到底損失瞭什麼樣的記憶。

等瞭這麼多年，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胡元爽快答應：“那好，這些日子我先去平城，之前答應過老友來大楚後去看他。”

人一旦忙起來，日子就會過得很快，吳王一案相關人員該審的審，該判的判，但吳王是宗親，還得送往宗正寺最終論罪。

該去接阿嬋瞭，天突然陰沉下來，一幅隨時要落雨的樣子。

佟寒擔心許懷彥的頭疾複發主動請纓：“屬下去接大姑娘，多帶幾個人，保證安安穩穩將人帶回來。”

許懷彥松開緊擰的眉心，睜開眼：“不用。”

一炷香後，許懷彥踏上去隆城的馬車。

這次他沒有提前通知戚雲晞。

大部隊由柳城動身的時間定在明日午後，會經過隆城，到時他帶上阿嬋出城與佟寒他們彙合即可。

之所以提前一天來，一來是他並不喜歡應酬與熱鬧，更重要的是這是女兒第一次離開傢，他想在離開前認真看看她們母女生活過的這座城，等孩子想念傢鄉時，他至少得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進瞭隆城，天邊果然下起小雨，許懷彥讓車夫將他送至離戚宅最近的客棧，向掌櫃的打聽瞭隆城人喜歡帶著孩t子遊玩的場所，頭疾果然複發，但許懷彥習慣瞭，撐著傘出門。

他首先去的是離得最近的靈雲寺，這裡不僅有五百年的玉蘭，還出産特殊工藝的磨喝樂，各種材質樣式應有盡有，小孩子都喜歡。

但許懷彥走到側門口就止住腳步停下來。

迎面走過來一對同撐一把傘的男女，正從靈雲寺裡走出來，描著墨竹的油紙傘下，男子雙目含情，女子矜持羞澀。

在傘下逼仄的空間下，年輕男女眼裡隻有彼此，並沒有註意到許懷彥。

沙沙的雨聲中，許懷彥看著男子一遍遍確認。

他分明記得，程知遠排行老大，隻有兩個弟弟，傢中並無姐妹。

那程知遠這樣算什麼？

一邊和她議親，一邊和旁的女子卿卿我我；還有一點令他難以接受的是，阿嬋上次出事時這個女子分明就在場，其中會不會有不可告人的齷齪。

丟開雨傘，許懷彥大步沖到程知遠跟前，毫不客氣給瞭程知遠一拳：“你可真對得住她。”

程知遠猝不及防，跌到在地上，手裡的油紙傘也摔得稀爛。

一旁的餘靈素懵瞭，跑過去扶程知遠，氣呼呼瞪向許懷彥：“你是誰，怎可當街傷人”

程知遠捂著腫起來的半邊臉，苦笑。

餘靈素不認識許懷彥，但他認識，瞬間明白一向冷靜自持的丞相大人當街失控的原因。

路過的行人留意到這裡的動靜，三三兩兩圍攏過來，小聲議論著。

許懷彥註意到瞭，冷冷看一眼看過來的程知遠，沒拿傘，淋著雨頭也不回離開。

留在原地的兩人不想被圍觀，餘靈素扶起程知遠站起來。

帶來的傘已經弄壞瞭，程知遠一瘸一拐走瞭幾步，撿起許懷彥遺留下來的傘。

餘靈素就是和離之時也沒有這樣狼狽過，到瞭無人的地方，終於有機會問程知遠：“怎麼回事？”

程知遠嘆瞭口氣：“這人是雲晞的前夫，阿嬋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