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遠微笑著：“爹娘的身體還好，酒館的生意比之前興隆；老二的學業這一年多有長足進步，明年打算考童生；老三也懂事許多。”

知道他們都好，戚雲晞也安心，她也看向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日頭漸漸高瞭，程知遠默默引著戚雲晞往岸邊的柳蔭下走：“和同鄉約好，過幾日就回去。”

戚雲晞心中一動。

那年從柳城逃出來，她先是和奶娘去平城投奔外祖父，後來與舅舅重逢後才知道外祖父那時也去柳城找她，結果雙方錯過瞭；後來她陰差陽錯到瞭平城的隔壁興城，那之後就一直和義母一傢生活在興城。

等後來太平瞭，她回過平城，可那個時候外祖父已經處置好平城的生意，舉傢搬到瞭上京，連平城的産業都是後來重新置辦的。

慶幸的是興城與柳城也不遠。

戚雲晞：“定好出發的日子瞭？”

江畔的柳枝輕輕搖擺著，程知遠：“基本定瞭，大約十來日後啓程。”

也就是說留給她的時間不多瞭。

戚雲晞斟酌著開口：“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程知遠微笑看著她已經挽起的烏發：“跟我還客氣什麼？”

戚雲晞：“奶娘在來我傢之時，全傢剛喪命於劫匪之手，她一直有個心願，盼著百年之後能與夫君孩子葬在一處，所以我想麻煩你回去時幫我送奶娘去與傢人團圓。”

程知遠驚訝：“奶娘不在瞭？”

戚雲晞輕輕嗯瞭聲，眼底微微有些泛酸。

程傢人最瞭解戚雲晞的過往，知道戚雲晞對奶娘的感情：“什麼時候的事？”

戚雲晞的聲音輕輕地：“二月底，舊疾複發。”

說完，戚雲晞感覺自己似乎不太有良心，奶娘離開還不到兩個月，她已經很少想起奶娘瞭，尤其是成婚之後。

程知遠沉默瞭，原來那一次她是去祭拜奶娘。

如今身份有別，她更是旁人的妻子，隻能淡淡道一聲節哀。

戚雲晞靜靜開口：“都過去瞭。”

她沒有忘記奶娘對她的好，大概是如今的日子太過讓人舒心，總會忍不住想著朝前看。

*

與程知遠分開後，戚雲晞沒有直接回侯府。

她出門一趟不容易，反正也是順路，直接讓佟寒送她去瞭路過的嫁妝鋪子。鋪子名為草木堂，不大，專賣筆墨紙硯。

出乎戚雲晞意料的是，店門開著，裡面卻沒有人。

戚雲晞準備離開，先一步踏入店裡的佟寒從櫃臺後拖出一個爛醉如泥的中年男子，看打扮，極有可能是這傢鋪子的掌櫃。

佟寒拍拍那人的臉：“醒醒！”

喝成豬肝色的人不耐煩扒拉佟寒的手：“別打擾我睡覺。”

戚雲晞：“……”

佟寒踢瞭那人一腳：“站好，東傢找你回話。”

戚雲晞和曉荷呆住，她們印象中的佟寒總是笑瞇瞇地，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狠厲的一面。

那人足下幾個趔趄，重重坐在地上，赤著雙面惡狠狠瞪向三人：“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瞭，我可是淩陽伯府的人。”

環顧一圈，戚雲晞發現店裡連個夥計都沒有，不想跟醉鬼多費唇舌，示意佟寒不必動怒：“走吧。”

本來隻是想著看一眼那些嫁妝鋪子，好心裡有個數，今日也算是見識瞭，之後如何經營還得從長計議。

*

回致思堂後，許懷彥沒有直接去後院，而是去瞭前t院的花廳。

許懷彥成親前鮮少回侯府，每逢初一十五與管傢在大理寺附近的鋪子裡見面，自許懷彥成親後住在傢裡，見面的地方自然換成瞭在致思堂。

管傢姓段，祖祖輩輩都在侯府當差，段管傢今年四十出頭，和侯爺年紀相仿，一見許懷彥就面露慚色：“本該十五那日來見世子，因傢中私事耽擱瞭，望世子恕罪。”

許懷彥知道段管傢不是怠惰之人：“您言重瞭，事分輕重緩急，有特殊情況您讓秋收來也是一樣的。”

秋收是段管傢的兒子，父子倆一起協助許懷彥管理侯府的庶務。

段管傢：“多謝世子擡愛，隻是有件事屬下擔心秋收不知其中輕重，需要當面請世子親自定奪。”

許懷彥看過去。

段管傢：“二公子找到屬下，讓屬下將東昌侯的利錢交給他，由他給東昌侯送去。”

聞言，許懷彥微擰眉心。

有些事他回上京後才知曉，當年侯府做海貨生意失敗，身為姻親的東昌侯府拉瞭一把，武氏也拿出嫁妝幫侯府撐過瞭最艱難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