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天师[探案](78)
作者:执簌
歸還賬本後,陳生渾身好似脫力般陷入太師椅。
他揉著手腕,看向蝶衣,哀嘆道:“鎮上購買上品紅墨的也有三四十餘人瞭,還不包括鎮外人氏,若是一一排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哎,這可如何是好……”
陳生說得沒錯,確實無法排除鎮外人氏作案,至少從上品紅墨這一角度出發是行不通的。
蝶衣盯著手中陳生謄抄賬本名單,默然不語。
案情仿佛又陷入僵局。
“近日報案的卷宗呢,可有收獲?”她突然打破沉默,問道。
“死者六名,其中溺亡者三名,吊死者兩名,毒死者一名,屍身皆在,均已勘破。失蹤案中,二女一男下落不明。至於盜屍那就更多瞭,二十多具,其中有男有女。”陳生翻開卷宗說道。
聽完後,蝶衣點點頭,“明日先去查一查這二女一男的失蹤案。今日暫且就這樣吧,查案之事不可操之過急。”
說罷,她將謄寫痕跡的紙張收起,納入懷中,隨後與李長風一道在縣衙住下。
走進廂房後,蝶衣並未睡下,而是坐在案桌前,拿出紙張仔細琢磨。
她倒瞭一壺茶,用指尖沾取茶水,在檀木桌上又重新描摹瞭一遍痕跡。
若這兩個圖案是文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死者為什麼要在身上留下這兩個字,難道是為瞭傳遞某種信息?
面前軒窗支起,冷風灌入,差點將紙張吹走。
蝶衣眼疾手快,拿起茶壺將它壓住。
正要擡手關窗時,瞧見有人站在屋簷下,沐浴月光,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
蝶衣垂眸,緩緩放下窗子。
察覺到身後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李長風頭也不回,好似猜到瞭來人,“你還未就寢?”
“你不也未就寢嗎?”蝶衣走到他身側,摘下一片竹葉銜在口中,含糊反問道。
耳畔傳來清越的曲調,是《鷓鴣飛》,他忽而笑瞭,“我是閑來無事睡不著,你呢?”
曲聲乍停。
蝶衣取下竹葉,眼底情緒晦暗不明,“我也睡不著,不過你我不一樣。”
“我不能停下思考,因為停下來,就會想起母親,想起陸衍那狗東西。此仇不報,我枉為人女!”她緊緊攥住竹葉,好似要將它揉碎。
李長風想擡手攬住身側之人,卻生生止住瞭。
他垂手,袖下指尖蜷縮。
“若此番事瞭,你想做什麼。”怕她誤會,李長風又重複瞭一遍,“殺瞭陸衍和那人後,你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蝶衣歪頭,好似在認真思考。
片刻後,她道:“想做什麼做什麼,像風一樣,做一個自由的人,來去自如。”
“我明白瞭。”他淡淡點頭。
“你呢?”蝶衣望著他的側顏,反問道,“此番事瞭,你想做什麼?”
“太衍觀你肯定是回不去瞭,你是回皇宮當你的三皇子,還是和陸時卿……”
不料話未說完便被李長風打斷,他皺眉道:“這與陸師妹有什麼關系?”
“你不是說你向著她嗎?”蝶衣扶額無語,“你若是助我殺瞭她的父親,那你與她……”
“我何時說過我向著她瞭?”他的眉頭擰得更緊瞭,隨後想起白日裡說過的話,才恍然大悟。
“你誤會瞭。”李長風眉心舒展,解釋道,“我的確說過向著我的師妹,不過那個師妹是你。”
“你是師父的養女,自然也是我的小師妹。”
“時卿並非是師父的徒弟,而且,”說到這,他定定“望”著蝶衣,“我對她並無男女之情。”
原來是一場烏龍。
不知為何,明明面前之人是個瞎子,那雙如漆瞳孔再也泛不起任何波瀾。
但在他“望”過來之時,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蝶衣卻還是紅瞭臉,心髒撲通撲通得跳個不停。
然後徹底淪陷在他的眼眸中。
千燈願(三)
翌日一早, 失蹤案的傢人接到傳喚後,趕來衙門。
最先趕到的是兩位年過半百的夫妻。
進屋時,他們互相攙扶著。
男人渾濁的雙眸含淚, 聲線因激動而顫抖,“縣太爺,是不是我的女兒有消息瞭?”
說話的男人是鎮上賣芙蓉糕的商販, 而女人則是繡坊的繡娘。
失蹤已久的正是他們年方十六的女兒, 向晚兒。
早年向母不慎墜入寒潭傷瞭根本, 不易有孕。
他們好不容易老來得女, 如獲至寶,將女兒拉扯到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