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天师[探案](40)

作者:执簌


“當初我還不小心咬到您的手……”說到這,他不好意思地搔瞭搔頭,隨後急忙擺手,“我不是有意傷害您的,我以為是那些搶我饅頭的人。”

“原來是你。”裴照笑著睜大瞭眼睛,似是沒想到當初那個黑不溜秋的小乞兒竟成瞭皇宮侍衛。

當年民衆騷亂,裴照為瞭將他送出遊行隊伍,挑選瞭一個侍衛護送他,後來這個侍衛將小乞兒收作瞭義子,並且將他引薦到皇宮當職。

至此以後他再也無需看人臉色,與人爭搶饅頭瞭。

沒想到當年的舉手之勞,竟改變瞭小乞兒一生的軌跡。

裴照重新看向月亮,不由得想起一句詩,他喃喃道:“江畔何人初見月。”

當年的月色恐怕也如今日罷。

聽見這句話,侍衛二丈摸不著頭腦,又搔瞭搔頭,問他在說什麼。

裴照笑笑並未解釋,朦朧月色將他堅毅的輪廓添上瞭一層柔和的釉色。

這一切都被退出大殿的媚娘看在眼裡。

她端著托盤,低頭與裴照擦肩而過時,接瞭下半句,卻隻是掀瞭掀唇,並未出聲。

“江月何年初照人。”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唯有那一輪明月,永遠俯仰世間。

蝶衣原以為皇上待裴照會永遠如這輪明月,卻沒想到帝王之恩也是有時限的,而君臣離心這一天來得竟如此之快。

“帝王之恩便是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從來都是伴君如伴虎。”身側之人開口,語調無一絲波瀾。

蝶衣聞言看向李長風,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將心裡的想法呢喃出聲。

伴君如伴虎……

是啊,李長風作為三皇子,自是瞭解帝王脾性,論起來,李南錦還是他的祖父。

蝶衣轉頭繼續看向大殿裡對峙的場景。

就在剛才,裴照忤逆聖意,氣得皇帝將案上奏章一胳膊掃落。

媚娘等一衆伶人見狀停下歌舞,和文武百官一同垂頭跪作一團。

李南錦背過身,沉默片刻後,平複心情解釋道:“近日來朕總反反複複做著同一個夢。朕夢見自己身處一片嶙峋怪石,這些怪石在霧繞煙霧中隱隱有金色蟠龍湧動。”

“後來國師為朕解夢,說朕做這些怪石夢,實則是太上老君在給朕托夢。”

“按照老君的意思,朕需在皇宮東北角拔高地勢,才能改善皇城風水,子嗣綿長多子多福。艮山若建成,便是一處洞天福地,佑我大梧萬年國運昌隆。”

知曉緣由後,裴照依然堅定道:“臣對道傢之術不甚瞭解,但臣知曉若為瞭建艮山特設花石綱,會影響漕船和商船,漕運乃民生之本,關乎大梧命脈,聖上三思。”

“你以為你說的這些朕不會考慮到嗎?”他大手一揮,“設花石綱,不會影響正常漕運。”

“可是……”裴照正欲說什麼卻被他打斷。

“朕要做什麼是不是都要向你批準?”李南錦猛地拔高聲音,已然沒瞭耐心。

“臣不敢。”裴照以額叩地。

底下衆大臣也都呼啦啦磕頭,一個個抖如鵪鶉,心中估計暗自腹誹,生怕牽連自己。

“你還不敢?”李南錦知曉此人固執,但因他戰功顯赫,在民間聲望極重,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可他畢竟是一國之主,怎能被朝臣拿捏,在文武百官面前丟瞭面子?

於是氣急之下,將手中奏章狠狠砸向裴照。

他的額頭霎時被磕出一個血洞,鮮血從中汩汩而出,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濺落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清晰地在大殿內回蕩。

故人戲(七)

哪怕是皇帝盛怒下的一擲,以裴照的武功不可能避不開。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能避開,也不想避開。

見他頭破血流還是一語不發的模樣,李南錦冷笑道:“你是覺得朕不敢動你?”

“聖上息怒。”裴賢跪行至龍椅前,抱住皇帝的腿為兒子求饒,卻被一腳踹開。

踉蹌中他的腳不小心踩到奏折。

裴照見父親滑倒,立馬上前攙扶,後者卻在站穩後卻氣得甩開他的手。

自古忠孝兩難全,更何況他忠的是國而不是君。

奏折在混亂中被踢到媚娘身側,待看見上面沾染的血漬後,她的唇不自覺抿成一條線,額下交疊的雙掌握成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裡。

“此事不必再議。”皇帝留下這句後,冷哼一聲,甩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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