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攥住李長風胳膊，道：“我娘……我娘是不是也是他慫恿陸衍殺的？”

李長風按住她的手，安撫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些都是推測，先別慌，或許師父的回憶裡還有線索。”

話音剛落，周圍的畫面一轉。

宋聽瀾躺在寢居的床上，眉心高高隆起，額見滑下汗滴，沾濕瞭兩鬢。

他口中不停呢喃著，“娘，不要……”

宋聽瀾陷入瞭夢魘。

做著與他娘有關的夢。

可蝶衣從未聽他提及過自己的娘。

下一秒，宋聽瀾猛地從床上彈坐起，大口喘氣。

平息過後，他瞧見窗外天色已大亮，起身洗漱用膳後來到練功場。

道門內有衆多弟子都在此修煉，他們的動作幹凈利落、整齊劃一。

見到宋聽瀾後，他們紛紛停下來頷首行禮。

“師兄……”

“宋師兄……”

“……”

有些弟子見到他，面上神色古怪，迫於某些威壓，還是忍著沒說什麼。

宋聽瀾沒有在意，回禮過後繼續往裡走。

練功場一角，有個小小的人影，正捏著桃木劍，刺著面前的草人樁，不知為何，每次出招卻總是擦樁而過。

背影的主人正是年幼時的李長風。

宋聽瀾見狀面色突然沉瞭下來，“長風，為師走火入魔這幾日，你是不是疏於練習瞭？”

他蹲下身，扳過長風的身子。

孩子清澈無垢的眼眸睜得大大，血淚從眼角滑過，留下觸目驚心的紅。

宋聽瀾大驚失色，“你的眼睛怎麼瞭？”

“我也不知道，師父，我好像看不見瞭……”小長風搖頭，雙眸因受刺激而瞇起。

“好疼。”他稚嫩的五指虛攏在眼前，欲碰不得，掌下隱隱有黑色魔氣溢出。

蝶衣見到這一幕，不自覺地看向身側的李長風。

看見小時候的自己，不知道他會不會回想起當時失明的痛苦，應該很痛吧。

不過現在的他看起來無動於衷。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這些都過去瞭，沒必要為我難受。”李長風啓唇，淡淡道。

“……”

“我才沒有難受，”蝶衣扭過頭哼哼道，隨後又補上瞭一句，“也沒有心疼！”

她從未見過如此自戀之人。

李長風輕笑，“那就好。”

蝶衣低頭，瞧見瞭自己不知何時與他緊扣的五指。

微微掙瞭掙，但他卻握得更緊瞭。

蝶衣張嘴輕輕翕動，因為方才哭過，鼻子還是有些堵塞，但李長風這一打岔，好像又沒那麼堵瞭。

她重新看著眼前的畫面。

隻見宋聽瀾立刻撩袍，席地坐下，雙掌貼在長風背後運氣，半晌後，還是沒能逼出他體內的魔氣。

他的手指不由得扣緊長風的胳膊，質問道：“你的眼睛怎會沾染魔氣，這究竟怎麼回事？”

“外門的師兄們都入魔瞭，我去瞭一次柴房，以為可以救他們，但是回來後……”

宋聽瀾聽完後，用袖擺抹去他臉上的血痕，“好孩子，你先回房休息。”

隨後命一旁的弟子將他送回房，自己則趕到觀內的柴房。

隻可惜來晚一步。

柴房內空無一人，隻剩下青石地面上留下的指印窟窿。

宋聽瀾沒有放棄，他回到大殿之上，與陸衍對峙。

“失蹤？”陸衍涼涼地瞥瞭他背後的長老一眼。

隻見他們都心虛地移開瞭目光。

他心中瞭然，思忖瞭片刻便道：“那些外門弟子並未失蹤，隻是被我轉移到別的廂房瞭。你方才問我為何會有這麼多外門弟子入魔，既然你修煉會入魔，他們自然也會，至於原因，我還在調查……”

“果真如此？”

“自然，”陸衍瞇起雙眼，“不過是誰告訴你，柴房內有入魔的外門弟子？”

滄瀾起（三）

不知為何, 宋聽瀾隱隱覺得陸衍對自己有所保留，於是刻意隱去長風入魔一事，“是我無意間撞見, 並未有人告知。”

“既如此，那我該說的都已經說瞭。”

陸衍見他依舊佇立在原地垂頭不語，勾唇道：“難道師弟不相信我所說, 非要親自看看才罷休嗎？”

“不敢。”宋聽瀾擡眸盯著他的眼睛, 輕道, “我相信師兄。”

說罷, 他不再多言，轉身走出大殿。

宋聽瀾跨出門檻後並未著急離開, 而是站在樹蔭下, 像是等候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