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天师[探案](106)
作者:执簌
原來墻頭的野貓還未離開,眼珠子在黑夜裡冒著綠光。
……
翌日,榆娘天不亮便挑著扁擔上山取水。
女人的背影纖細,兩個木桶一前一後晃蕩不停。
蝶衣與李長風悄悄跟在她身後。
如今榆娘的嫌疑是最大的,所以她們想借機觀察一番,看她會不會暴露出破綻。
一路跟上山後,蝶衣立在不遠處的竹頭,遙遙望著榆娘走到湖邊取水。
然而在距離湖畔三步遠時,變故陡生。
隻見榆娘身形僵硬,渾身戰栗,手中木桶滑落,飄蕩在湖面上。
她臉色發白,胸前起伏不定,捂著胸口步步後退,仿佛水底有什麼恐怖的怪物。
可從蝶衣視角看過去,湖裡分明什麼也沒有,她這反應實在怪異得很。
下一秒,榆娘不小心踩到瞭山石上的青苔,腳底一滑,“咚”的一聲墜入湖中。
分明是很淺的湖水,估摸著隻有半人那麼深,隻要她站起來便不會有事。
可她像是被什麼魘住瞭,一味地用雙臂拍打水面,不停掙紮。
湖水不斷地湧入她的口鼻,嗆得她無法出聲,如藻墨發浮在水面上。
望著湖面中不斷上湧的氣泡,蝶衣欲提足飛下救人。
“再等等。”李長風聽見瞭榆娘的呼救被湖水吞沒,覺察到蝶衣的動作時,卻伸手攔住瞭他。
蝶衣知道他這麼做是對的。
理智也告訴自己再等等,若榆娘是狐妖,定會施法救自己,若她是在演戲,也必然會在最後關頭暴露自己。
可蝶衣望著那個水裡掙紮的身影,仿佛看見在青銅爐中,那個在火中掙紮的自己。
她再也無法冷眼旁觀,飛身將榆娘從水中撈起。
榆娘被救上來後,俯身嘔出不少湖水。
她大口喘氣,濕發一縷一縷貼在額角。
“你有懼水癥?”見她情況好轉,蝶衣出聲問道。
方才她在竹頂看得清清楚楚,榆娘一靠近湖面,就面色發白,渾身冒冷汗,一t副呼吸困難的模樣。
這癥狀像極瞭懼水癥。
榆娘艱難點頭。
“元氏知道你懼水嗎?”蝶衣問道。
她沉默不語。
蝶衣讀懂瞭她的沉默。
明知她懼水,還每日讓一個懼水的女子上山挑水,元氏也太狠瞭。
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榆娘休息過後,便爬起身,抓起木桶,還想繼續接水。
“我來吧。”蝶衣接過她手中的木桶,一手一隻,旋身一周,雙手便接滿瞭兩桶沉甸甸的泉水。
正要將扁擔扛在身上時,身側卻突然伸來一隻蒼白的手,李長風一語不發地拿走她身上的扁擔,扛在瞭自己身上。
蝶衣跟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內疚。
她沖動救人,李長風卻一點也沒責怪她。
今日算是她意氣用事,可她卻本能地覺得,榆娘不像是吸食崔生陽氣的狐妖,自己沒有做錯。
回到崔宅時,蝶衣看見門口聚集瞭幾個婦人。
她們一面伸出手指對著榆娘指指點點,一面嘴裡還念叨不停。
無非是一些無所出,不要臉,還有什麼賤人無顏面茍活於世。
這大概是元氏的手筆。
蝶衣不明白,為何同為女人,她們對另一個女人的惡意會這麼大。
面對這些指責,榆娘垂首不語,隻是像往常一般默默隱忍。
蝶衣看不下去瞭,跨進門檻前,她擡手揮趕這些嚼舌根的婦人,“去去去!嘴巴停不下來就去說書,少在別人傢門前張口閉口賤人,晦氣!”
“你又是誰?”其中一名婦人見她一小輩舉止無禮,渾身氣血頓時湧上心頭,“嘴長我身上,你管得著嗎?”
說罷,她還想扒開門,沖進來。
蝶衣不屑與她爭吵,“砰”地將兩扇大門關上。
婦人碰瞭一鼻子灰,還差點被撞歪瞭鼻梁,她後退三步,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崔宅大門破口大罵。
蝶衣一面搖頭,一面嘆瞭口氣。
轉過身便看見榆娘站在她面前,眼裡含著淚光。
她正欲開口,就瞧見元氏從前廳出來,扭著身子朝她們走來。
“回來啦!”她招呼貨郎接走李長風手中的扁擔和水桶,“累瞭吧,快進來喝口水。”
進屋後,元氏將桌上的兩盞茶分別遞給她與李長風。
蝶衣作為離魃,本就不會渴不會餓,她見榆娘熱得滿頭大汗,面容赤紅,於是將茶盞給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