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447)

作者:一笑笙箫


端著酸梅湯的軍府校尉立馬放下手裡的東西過來,來人二話不說亮出令牌,校尉立刻換瞭臉色,眼見著客氣起來。

“宣州考期在即,我等奉南陵王之命前來協助宣州刺史。”

原來是幫忙的,想到賀刺史嚴陣以待的架勢,趙執滿心以為這又是他老人傢拉來的外援。

多瞭一部分人,演武場變得更加熱鬧,趙執聽到旁邊全是好奇的議論聲,講的自然也是這南陵王府,他沒什麼興趣,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一眼掃過的人影,他知道她來肯定是找郝自通,絕不是專門來看她,但也在心裡盤算著她什麼時候能忙完,這個空檔有沒有機會碰個面。

另一頭,霓瓔坐在茶香四溢的茶室裡,面前是一臉憔悴恨不得馬上辭世的郝自通。

“開考日都定瞭,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霓瓔一頁一頁的翻名單,也聽瞭整個考期的安排和部署,末瞭卻擡起頭,一臉“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的漠然:“先生是在同我耍趣嗎?”

郝自通一看她這表情腦仁兒都麻瞭一下,這女娃娃手段太高,倒不是他怕,實在是一把年紀瞭,還想要守著凈土再安逸幾年,示意再不廢話,側身從手邊常翻的一本書裡抽出一冊,隨手一翻就到瞭夾著紙條的那頁,郝自通直接甩給她。

霓瓔接過翻開,眼底的冷色才稍稍緩和。

一場考試,前半場雖然忙亂,卻也是容易處理的部分,真正需要衡量思索,不可有分毫偏差的,是後半場的閱卷。

郝自通雖然是主考官,也負責掌控考試的所有事宜,但他年事已高,無論是從身體情況還是從常理來講,都不可能靠他一個人完成閱卷定下榜單。

所以必須有合適的閱卷官,這些人是誰,名義上是由郝自通決定,實際上是誰決定,從他這個甩脫的動作便已很明確,

霓瓔一眼掃完名單,擡眼看到旁邊放著的筆墨。郝自通習慣在茶室飲茶看書,興之所至時還會批註兩筆,所以茶室裡常備著筆墨,霓瓔伸手提筆沾墨,筆尖遊走過那些名字,然後在某一個上面頓住,輕輕劃掉瞭,改寫瞭另一個。

郝自通端著茶盞吹茶淺呷,挑瞭挑眉,什麼都沒說,全然一副默認姿態,官場沉浮多變,即便是他曾熟悉的人,如今也不知變成何等模樣,他隻能依照自己的想法來列,真正情況如何,自然是要她來糾正。

隻是看她自顧自寫名字的樣子,忽然想起點別的事:“你可還記得一個叫沈東鈞的年輕人?”

霓瓔面不改色:“記得,他怎麼瞭?”

這人也在此次的考試行列之中,一個尋常的考生,沒什麼瞭不得的來歷,遊學時有瞭些接觸,郝自通覺得這人是個可造之材,又因為他是拿著崔霓瓔的書信找去的,郝自通不免多想崔霓瓔對此人會不會也有特別的安排。

但看她此刻一副漠然的態度,又不像是要特別安排的樣子。

於是郝自通說瞭實話:“此人性情過於耿直,這樣的性子立足官場,怕是要吃很多苦頭。”

霓瓔握筆的姿勢一頓,擡起頭來,揚起一抹不太禮貌的笑:“先生如今是陛下欽點的主考官,未來更將桃李滿門,怎麼還罵起自己來瞭。”

郝自通:“……”

得,看來她是真沒什麼特別的安排。

霓瓔寫完名字,把新的名單遞給郝自通,郝自通狀似無意的瞥瞭眼紙條上的字跡,心中不可不免的一緊。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崔霓瓔的字,可每當看到這份與裴晞如出一轍的字跡,他總會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審視崔霓瓔,也泛起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

他從不多言,是因為沒有立場,也知道沒有作用,更是因為他比誰都明白一個人在心裡根植太深,影響太深會是什麼滋味。

更何況,眼下的情況早已失控,他掌控不瞭,隻能似扁舟一般,看著這個明明年輕卻滿目瘡痍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做那個推手,即便知道彼岸未必就是太平盛世,也是無能為力。

正當郝自通盯著字跡出神時,霓瓔卻轉頭看向外面:“今年的天氣不怎麼好。”

的確不怎麼好,要麼傾盆大雨,要麼酷暑暴曬,這樣的日子對考試來說是一種折磨,對外面籌備考試忙碌於瑣事的小吏來說更是煎熬。

郝自通心念一動,再次看向面前的孩子,她還是那副端莊從容的姿態,可映入日光的眼裡泛起瞭同的波動,帶著點牽掛。

他幾乎是立刻想到瞭幾墻之隔的年輕人,同時也下意識的想到瞭另外一個,被她稱作父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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