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415)

作者:一笑笙箫


遠處的客船從各方駛來,一江之隔的鎮口,門樓牌坊上掛滿紅彩,販夫走卒從港口一路鋪到看不見的盡頭,連外鎮都這般熱鬧,不難想象進到縣城會是何種景象。

殷傢的船在寧縣有專屬停靠的岸口,離得近瞭,眼前一新的縣城讓趙執幾乎以為他們靠錯瞭岸。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霓瓔看向崔道光,擡手作請:“郎君小心慢行。”

崔道光振身負手,氣派非凡的下瞭船。

霓瓔沒有跟上去,而是來到趙執面前,朝他伸出手。

“趙郎君。”

趙執回過神,順著這隻手看向女人的臉,臉上的怔愣還未消失。

霓瓔沖他微微一笑:“當日我初來寧縣,是你帶我四處熟悉,如今,我也帶你看看現在寧縣吧。”

……

自從郝自通的名聲在江南一帶重新打響後,很快便傳到瞭朝廷。

彼時,文海已然離開長安。

對外,文相是因病還鄉,但對每日站在這朝堂上的臣子來說,內裡真相儼然又是另一番說法。

自新帝即位,雖然加封許多親信,但朝中要職高位仍是以德高望重者居之,隨後王氏為後,王氏勢大,朝中許多決議上都搶過瞭主導權,以至於本該相互制衡的三省長官也開始有瞭權力傾斜。

若說王氏是因身後的傢族根基躋身朝堂屹立不倒,那麼文相則是靠著跟隨先帝起事起一朝一夕堆砌起來的從龍之功走到今日,文氏發於劍南,多年來謹記先帝之命駐守蜀中,平定瞭無數場大大小小的叛軍亂民之戰,勞苦功高不容抹殺,文相也是因此征召入朝拜相。

然而王氏一朝勢大,文相也實實在在因這番朝堂傾軋而倍感無力。

選才考試州縣受賄,王相作為主理官員,不僅沒有對此事嚴查遏制,王氏所在的沂州甚至成瞭重災泛濫之地,領歪風邪氣在前,即便免瞭王梵的官職也無可厚非,可陛下基於許多考慮,在此事上竟輕拿輕放。

這之後,文相就自稱有病。

有心人都看得出,這不是有病,是寒心。

文氏在蜀州根基深厚,又是天府之國,回鄉含飴弄孫不比在朝堂受這破氣來的自在?

魏璠對此事自然是不贊同的,也同樣諸多挽留,可文海愣是吃瞭秤砣一般鐵心要走,魏璠無法,雖然允瞭文海離京之情,卻保留瞭他的官職俸祿,言下之意,是文相但凡有回朝之心,隨時可以回來。

而隨著文海的離開,曾受過王氏傾軋的朝臣私下裡都笑言,真走假走一目瞭然,有些人呼天搶地裝昏賣慘,說到底還是抱著位子死不撒手,簡直假清高。

王氏現在已然怕瞭“假清高”這三個字,是以王梵剛剛豎起來的一點,又在文海堅定不移的辭官之舉中被踩瞭個細碎。

另一方面,魏璠雖然堅持保留瞭文海的官職俸祿,但人不在位,這個位置始終要有人來頂。

好巧不巧的,郝自通的名字就這樣飄進瞭朝堂。甚至有人直接進言,可由朝廷征招郝自通入朝,在文相離職期間擔任侍中一職。

此言自然而然的遭到反對,第一個站出來的便是尚書令王嵇。

郝自通出身低微不必多說,他離朝多年,早不務朝政,況且郝自通此人性情狂浪,從前便是毀譽摻半,誰知道他這些年經歷過什麼,又是何性情,即便回朝,又豈能直接擔任一朝宰相的要職,這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嗎?

中書侍郎盧厚亦不贊成,且他似乎早在聽到郝自通的消息時就打聽過他的情況,眼下瞭解的相對更多。

郝自通眼下居於宣州之下一個小縣城,據說此人性情古怪,為人極不好相處,昔日朝堂肱股,竟能為瞭一條小鹹魚與老嫗爭吵,簡直是丟人至極,這樣的人如何堪當大任?

就在衆人陷於一片沉默時,謝牧晗從容而堅定站瞭出來。

“陛下,臣有一言。”

魏璠垂眸看著下方的人,唇角微勾:“謝卿說來。”

大殿之中,隱約有人倒吸冷氣。

又來瞭,他又來瞭!

謝牧晗略一思索,緩緩道來:“自古以來,社稷之悲莫過於君子在野而小人在堂。昔年,郝自通一戰成名,彼時亂世未平朝堂未穩,郝自通尚能穩居高位,他離開朝堂並非因罪過與失職,而是自請離去。而今他遠離朝堂多年,卻依然能得衆多賢才追捧,對其趨之若鶩,這難道還不能證明郝自通實乃治國之才?”

王嵇:“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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