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68)

作者:雕弦暮偶


她尚未從風寒痊愈,臉色尚帶蒼白,唇瓣也沒多少血色,一指那邊被小心挪出保存的濕血炭,沒被謝旻激烈的情緒感染,依舊平和:“這處痕跡你看到瞭,是疑點。而且還有一點,你不是喜歡喊禦林軍的人,今日,誰把禦林軍喊來的,誰讓人彎弓搭箭的?”

話音剛落,謝旻瞇瞭瞇眼:“蕭……?”

他本也是權謀裡浸泡長大的,意識到不對勁,含糊地一掠而過,轉而痛斥:“可你也不能大病初愈,手掌又被劃傷的大半夜,還千裡迢迢跑過來啊?!要睡不要睡瞭!那傷口我一看就疼,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流過這麼多血?!”

宣榕:“……”

宣榕低頭看向手掌傷口。

紗佈上滲出瞭淡淡的紅。

謝旻更為大驚失色:“又崩瞭?!藏月這麼鋒?怪不得一直鎖起來。”

他上前一把抓住宣榕手腕,左右端詳,下瞭斷定:“你這手得殘小半月。快回去吧!別再插手瞭!!!若你之前沒搭理過耶律堯,我不信今天的替罪羔羊會是他!擺明瞭有人借機除他!當初你就不該給他出頭。”

本以為宣榕會辯駁,沒想到,她沉默著點瞭點頭。

有時候權勢無罪。

但奈何人心善猜忌,無罪變有罪。

宣榕定定地看著掌心,不得不承認,父親是對的。

她還無法掌握這把鋒利的刀。

謝旻一看她居然贊同,更驚疑瞭:“姐???”

宣榕攏袖,袖裡,是習慣隨身攜帶的藏月。她左思右想,還是緩步上樓:“我去和耶律說幾句話。證據已有人去查瞭,阿旻,你先預排一下這事會如何收場。”

謝旻臉色陰晴不定,怒極反笑:“收場?若真是他,我要讓他收不瞭場。蕭妃剛生的小兒給瞭他底氣是吧,敢算計到我頭上——阿渡,你跟著表姐上去。”

五樓視野寬闊,廳堂裡杯盞狼藉,好端端一場晚宴,以官兵拘人結束。

剛走上去,就能瞧到耶律堯靠坐廊柱,修長的手摩挲著一隻白玉杯。他一挑眼簾,盯著著宣榕自然下垂的右袖袖袍,半晌,笑道:“郡主可真是慈悲心善,又來幫我瞭?”

宣榕在他身側站定,垂眸,輕聲道:“你是早就猜出兇手是誰瞭嗎?”

耶律堯緩緩道:“不,我親眼看到瞭。”

宣榕問他:“那你方才怎麼不說?”

耶律堯冷笑道:“我沒給夠謝旻暗示嗎?是他榆木腦袋繞不過來!而且,我就算說瞭,誰會信?不過打草驚蛇,趕著催促他們去銷毀證據——如果證據還有的話。”

宣榕苦笑瞭聲:“所以你在把這事鬧大。”

鬧得越大越好,最好驚動帝王,能聽他當面陳述。

耶律堯不置可否:“這不沒鬧大麼。”

宣榕默然:“你……今日可能還得去昭獄一趟。不過沒事,我令人看守註意瞭,不會出現什麼‘畏罪自殺’之類的……”

感同身受的胸口疼,風寒初愈後的頭疼,還有掌心指腹疼,她微不可查“嘶”瞭聲,將右手負到背後,接著道:“抱歉。我……”

“你又要替誰抱歉?”耶律堯似乎一直在盯著她的手看,見她手掌微顫,冷不丁打斷道,“真周到,第一次見到有人上趕著在天煞孤星身邊找罪受的。”

他俊美的臉上露出個笑:“可是小菩薩,我之前不就告訴你,不要插手麼。現在,若沒人教過你,我再說一遍——若不能一幫到底,就不要給任何人希冀,可行?”

說著,他將手中杯盞一擲,玉杯滾入廳中狼藉。

而耶律堯起身,擡腳就要向樓下走去。

“……”宣榕無言以對。她確是好心,但也確實讓他陷入危機。

若非耶律堯本性沉冷,臨危不亂,換任何一個十六歲少年,都無法自保。

她唇瓣微抿,喊瞭聲:“耶律。”

耶律堯腳步一頓,微微側瞭側頭。

宣榕道:“……我不會再插手瞭。”

耶律堯冷淡地一頷首:“那挺好的。”

他不打算再說什麼,又是擡步要走,卻忽然雙瞳驟縮。

因為宣榕走至他面前,將一把珠光閃爍的彎刀遞來,上刻王庭歷代首領姓名,這把刀在北疆的地位,與大齊的傳國玉璽並無二致。

寶刀映入他湛藍眸底,像落瞭一夜星河、一彎明月。

宣榕輕輕道:“這把刀給你。等你回瞭北疆,你可以說你是從大齊贏來的,或者說服我們還給你的。怎麼長臉面怎麼說,都行。至少有的部落,還信君權神授,以刀為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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