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61)

作者:雕弦暮偶


宣榕註視著他。

她是在所有人的希冀中誕生成長的。

阿旻也是,他註定背負大齊的榮耀與責任,也會成為萬民的希冀。

所以,他應該感到痛心、同情、心疼的,不該僅僅是她和少數幾個親人。

於是,宣榕張瞭張沒什麼血色的唇:“阿旻現在什麼感覺?”

謝旻扭捏片刻,還是道:“我快愧疚死瞭……姐你別問瞭…………”

“我落個水感染個風寒,你就這麼心疼,那耶律呢?”

謝旻眉頭一蹙:“關他什麼事?”

“他也落水瞭呀。不是我拉瞭他一把——”宣榕微微一頓,撒瞭個謊,在心底給耶律堯道瞭聲抱歉,“他有可能會死。其實也確實不關他的事,換成任何一個別人都一樣。既然他們落水你想象不到冰冷刺骨,那你看著我,阿旻,你看著我。”

謝旻看向她精致清美,卻蒼白脆弱的臉。

宣榕很認真地問他:“你有感受到那種冷嗎?”

那個瞬間,謝旻當真感同身受一般,顫瞭顫。人是天生會移情的動物,看到同伴受傷,會不自覺想象那種苦楚。如若不能,隻能說——他並未將你視作同類。

謝旻沉默很久,將空瞭的湯碗放到一旁,扯出個笑來:“我知道表姐的意思瞭,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改日我和他陪句不是。”

宣榕微微歪頭,有點不信:“真的?”

謝旻氣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都燒瞭兩天瞭,耶律堯都沒來看過你一次,你還給他說好話!姐你再胳膊肘往外拐,我就哭給你看你信不信?”

宣榕可不想看他哭,擺瞭擺手,又抓住他的手,真摯道:“你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君王。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君王。阿旻,你是大齊未來的國祚,也是臣民所信所仰。”

“……”謝旻臉上劃過可疑的紅暈,忍無可忍地將被子往她頭上一蓋:“姐你喝藥喝糊塗瞭!你快睡吧你!!!”

宣榕卻緊緊抓住他的手,感覺謝旻手掌冰涼,納悶道:“你手好冷,小彩,你拿個湯婆子給……”

謝旻打斷她:“是你在發熱!快睡吧!!!睡醒一覺起來,就不發熱瞭!!!”

似乎為瞭防止她再開口,謝旻捂被子捂得嚴實。

宣榕本就力乏,陷入安靜。

過瞭會,謝旻見她沒動靜,大驚失色掀開被子,卻見她呼吸均勻,竟是真的睡著瞭。

他哭笑不得,駐足良久,替她掖瞭掖被角,無聲離去。

沿路侍從俯跪瞭一地。

再次醒來時,已是接近夜半時分。她覺輕,怕吵著她,侍女都在外室。

窗柩不知是被誰開瞭一半,晚風沖散室內燥熱。但宣榕還是覺得冷汗涔涔,頭昏腦沉地下床,走到窗前,想將窗戶開大一點。

卻看到窗臺上,放瞭個晶瑩剔透的玉兔。

是她今年生辰新得的那一枚,系在狐氅上,本該隨攬月池池水不知沉到瞭何方。

中秋十五的月亮亮得奪目。窗外,百年老樹遮天蔽日,樹上似是坐瞭個人。

他四肢修長,屈起一條腿踩在枝上,一隻胳膊搭膝,正在擡頭看著象征團圓的明月,側臉輪廓朦朧,但隱約能看出深邃俊美,妖野之氣不減反增。

宣榕:“……?”

她咽下要差點沒脫口而出的“有刺客”,半晌,試探問道:“耶律……?是你嗎?”

寢安

風吹葉動, 四下安靜。

少年似是沒料到她在夜半醒瞭,微不可查地蹙瞭蹙眉。

他睫羽輕垂,長睫上盛瞭一捧灑落樹間的月色, 湛藍的眸子光華流轉,半晌, 微微側頭, 擡手一點那隻兔子:“給你撿回來瞭。”

宣榕擡眸與他相望, 愣怔道:“謝……謝謝。”

她狐疑地看瞭眼院外巡邏侍衛, 又看瞭眼安坐木葉間的耶律堯,輕聲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耶律堯言簡意賅:“翻墻。”

“……”宣榕沉默片刻,和他打商量, “你過幾日,若是方便, 可否將你進來的路線畫給我?我和府上巡衛說一下, 讓他們日後註意點。”

耶律堯眉梢一挑:“不用。今日特殊。中秋團圓, 侍衛少瞭一小半。平日裡公主府圍得固若金湯,比起天金闕也是不差的。”

宣榕微微放心, 又聽他說中秋,才恍惚今日是十五。

以往每年此日, 祖父母和大伯一傢會來, 晚膳後在水榭旁小歇, 共賞明月,作詩吟詞, 撫琴弄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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