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55)

作者:雕弦暮偶


玉兔長耳垂身,憨態可掬。此時一邊耳朵損瞭一角,不失可愛,但不再完美。

少年不卑不亢道:“多謝戚將軍仗義相救,我來還這個。”

菩薩

秋日烈烈, 但秋風颯颯。

宣榕早已將鬥篷兜帽戴上,隻露出一雙純澈的眼。

她聽見戚叔很持穩莊重地擺擺手:“無足掛齒的小事。在齊有何需求,直接和大鴻臚提。”

又點頭示意, 立刻有侍從接過玉兔,捧到瞭宣榕面前。

破損缺角的玉兔入手依舊溫潤。

隻不過, 她摸到瞭一手黏膩。

低頭看去, 果然是殷紅的血, 猛然看向耶律堯, 少年左臂處箭傷猙獰,即便隻是擦傷,也隱見皮開肉綻, 鮮血順著指尖弓箭流淌。

怪不得就算用未受傷的右手拿玉,玉上也沾染瞭血。

恐怕是彎腰拾物時, 不小心滴落的。

宣榕有幾分出神。

她要是受這種傷, 公主府早就雞飛狗跳瞭。

可都沒人問他一句疼不疼。

見耶律堯應瞭聲“好”後, 已轉身準備離去,她猶豫再三, 還是拽瞭拽戚文瀾衣袖。

大將軍俯下身:“怎麼瞭絨花兒?”

宣榕小聲道:“不敲打一下他們嗎?”

“誰?”戚文瀾些許遲疑,“耶律佶和耶律金?”

宣榕掰著手指頭分析道:“對啊, 他們三人可是在禮極殿和我一起念書的。要是心思不正, 總想著自相殘殺, 萬一殃及到我瞭呢?而且……”

她慢吞吞給戚文瀾戴瞭頂高帽:“戚叔百戰百勝,在北疆很有威懾力的。你說幾句就能讓他們老實很久瞭。”

戚文瀾被她誇得心花怒放, 叫住已下幾個臺階的耶律堯:“哎等下!我和你一塊下去, 和你那倆哥哥聊幾句。”

耶律堯腳步一滯, 不動聲色地側過身,給戚文瀾讓路:“是。”

宣榕仍端坐看臺, 遠遠瞧見戚文瀾踱步至兄弟二人面前,負手而立,面色沉冷,不知說瞭些什麼,嚇得兩兄弟垂首訥訥,半點看不出來方才嬉笑欺淩的跋扈。

而被欺淩的少年卻始終神色淡漠,像是感受不到疼,不處理傷口,一言不發地看著這一切。

不多時,戚文瀾大搖大擺回來,秋獵也重歸熱鬧。

戰鼓擂擂,吶喊如狂。狂熱潮湧裡,大將軍伸出一隻手,掐掐宣榕臉蛋,皺眉發愁,像是終於琢磨出瞭點不對勁:

“我就說你個小祖宗向來隻誇你爹不誇我,今兒怎麼拍馬屁拍得這麼順溜。合著又可憐人傢,給人出頭呢。這麼好心,小心以後被大灰狼叼走咯。”

宣榕耐心地等他掐完,一本正經指出:“……戚叔,我看你最像大尾巴狼。”

戚文瀾捧腹大笑。

*

秋獵圍場之事,很快傳到瞭公主府。

翌日,宣玨都未曾過問女兒兔子為何破瞭角,直接用金絲縫補瞭缺口,再遞來給她:“明年生辰再給你刻個新的。昨日風大,今日可有不適?”

宣榕搖瞭搖頭:“沒。爹爹,戚叔馬上生辰瞭,我給他備什麼賀禮比較好啊?”

就聽見爹爹用一種很溫和的語氣道:“要不送一籮筐石子給他吧?他想怎麼扔,就怎麼扔。如何?”

宣榕:“…………”

她敏銳察覺到怒意,默不作聲低下頭,摸瞭摸腰間藏月,好聲好氣轉瞭話題:“再說吧。哦對瞭,今天他們問我藏月怎麼打開,我試瞭半天都失敗瞭。”

說著,她將藏月一遞,眼巴巴看著父親。

父親猶豫片刻,還是搖頭道:“等你再大點和你說,刀太鋒瞭,會割傷你的。”

宣榕一時挫敗,沒來得及沮喪,父親就伸手覆在她頭頂,輕聲道:“絨花兒,離北疆那三人遠點。目前鄰國虎視,西涼起勢洶洶,這三人有很大可能會被放回去——牽制西涼。不要幹涉他們三人爭鬥。”

宣榕抱著刀道:“……可是他很可憐。”

父親亦嘆瞭口氣:“可是他也不是你撿回來的貓貓狗狗,不能照拂一輩子的啊。”

宣榕怔瞭怔,過瞭片刻才點頭:“我知道瞭。”

藏月吹毛立斷、能砍骨割喉,父親設法鎖住,不讓她接觸鋒芒是對的。

可少年人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如野草燎原,越是約束禁止,越是蠢蠢欲試。

就在她又一次試圖蠻力撬鎖時,謝旻實在看不下去瞭:“表姐!!姐!!我的姐!!你住手!你看你手指頭都紅瞭,停停停!不就是一把刀嗎?給我,我去找天機閣的老師傅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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