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03)

作者:雕弦暮偶


宣榕輕嘆瞭口氣:“昔大人,你覺得韓玉溪,是個怎麼樣的人?”

“無恥之徒。”昔詠不假思索地嘲弄道,“目無法紀,投機取巧。害死多少人,他的榮華富貴都是血換來的。”

宣榕輕輕問道:“他想活麼?”

昔詠不假思索:“那肯定!他可看顧那身皮肉瞭!用瞭點刑,沒人刑審的時候,他就非常小心地養精蓄銳,趴著一動不動養傷,吃得比誰都多。心態也平穩,根本撬不開。”

宣榕嘆瞭口氣,神情似悲憫也似冷漠,半晌道:“昔大人,你先得知道他在想什麼。韓玉溪此人,把舊主得罪瞭個遍,不像之前先叛逃北疆,又叛逃西涼,每次都帶來豐厚情報。這次,他不敢把西涼的底交代幹凈,因為他在我齊本就是罪人,交代完瞭,他也完瞭。”

昔詠不恥下問:“所以臣該做出保證,他能活?”

宣榕無奈道:“……他信你呀?更何況,當年他叛逃出國,留在大齊的妻兒代他受罪流放,父母也都因此早早病逝瞭,他沒有任何理由回來的。”

昔詠敗退:“八成不信。”

宣榕微微一笑:“這便是瞭。但韓玉溪態度確實微妙,倒是很像在拖延時日。等人來救。否則大可一上來就掀桌子尋死。”她想瞭想,沉吟道:“我若是西涼,有個精通北疆大齊排兵佈陣、山行走勢的臣子在,肯定也會盡力營救。但我不知他所恃為何,安定城中有內應,還是有自信西涼能攻城?”

昔詠矢口否認:“他做夢!西涼滅瞭安定都會在!”

宣榕失笑:“也許城中有他舊友熟人。不過這不重要。我想說的是,你放他逃走三回,再抓他三回,挫他銳氣,如此一來,他會交代得一幹二凈的。”

昔詠眸光一閃,剛想說什麼。宣榕輕嘆著補瞭一句:“三回不行就五回,每次他要逃出生天之時,把人抓回來就行瞭。你的兵你的城,你知道如何佈局,應當不用我再支招瞭罷?”

昔詠轉過彎來,喜笑顏開:“不用瞭,多謝郡主!為難您不惜勾心鬥角還提點臣這些,臣銘記在心。”

她說完想要說的,便禦馬調頭,轉往主帥軍營。

昔詠勒馬下地,恭敬地伸手扶住宣榕下馬,這才闊步行遠,先行去命人把韓玉溪轉送守衛不那麼森嚴的牢獄。

而此時宣旨冊封的一衆欽差隨臣,也早已被迎來,在高處看臺參觀軍中佈局、演練排陣。

這些事物熟悉到骨子裡。耶律堯並不感興趣,他垂眸睥睨一掃,忽然不知看到瞭什麼,神色陡然轉冷,瞥過那匹狂奔而來的雪白快馬,在昔詠手上剜瞭一眼,再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直到宣榕緩步走來,他才慢吞吞問道:“那位是昔帥麼?”

高臺華蓋流蘇拂過,宣榕擡眸應道:“嗯對。你以前認識的。”

從昔詠見到他第一眼地異樣神色,耶律堯就猜到這人認識自己,把宣榕帶走,想必也是問詢。可耶律堯猜不透為何宣榕毫無排斥地與昔詠同騎,於是好奇一般問道:“你和他看上去也像多年舊識。”

宣榕略一思忖:“確實不少年瞭。七歲時第一次見昔大人。”

耶律堯眸光微沉。

容松在一旁插嘴:“十四年瞭吧郡主,時日過得快呢。”他唏噓道:“眼見著昔帥一步一步走來,也怪不容易的。”

耶律堯還想再問什麼,可此時詳問,反倒落瞭刻意。

而就在此時,不遠處,列兵數隊,護送著一個囚犯轉送牢獄。

那個披枷帶鎖的囚犯步態徐徐,有點年紀,發須顯白,竟有一種與經歷不甚相符的慈藹面相,一眼看去,就像個養花種地的鄰傢老頭。

“這是……韓玉溪?”容松皺眉問道。

宣榕年幼時見過這人,點瞭點頭:“是他。這麼多年,老樣子,可見心態不錯。”

韓玉溪確實心態很好。這麼身陷囹吾,他倒也沒有太多惶恐,反倒有種詭異的愜意安然。

直到他似有所感,往這邊望瞭一眼。

韓玉溪腳步一頓,平和的神色裡,居然顯現一兩分失態的驚慌,若非枷鎖在身、鎖鏈被引,幾乎要拔腿奔逃。

耶律堯本來還漠不關心的視線頓住,微擡睫羽。

方才將士們一直在提及此人,他當然也知道這人是個三姓傢奴。

更重要的是,好像認識他。

這就有意思瞭。

日暮西山,宴席落幕,而夜晚也逐漸降臨。

新換的牢獄相較之前,更狹小逼仄,但能夠望到窗外一點寒星,月光很亮,今天正是十五,天氣晴朗,明日想必也是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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