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165)

作者:雕弦暮偶


以至於宣榕現在一看邱明笑意慈藹,就知他意欲何為。

她倒無妨, 隻怕耶律這副脾氣會覺得冒犯, 連忙想要委婉制止。

耶律堯卻淡聲道:“北疆歷三七二年, 六月十八,寅時。大師給算算?”

那是燥熱暑夜, 正值夜幕降臨。

就在他誕後不久, 烈火席卷原野草場, 萬獸嘶鳴奔叫。

邱明“咦”瞭一聲:“入伏日啊?本就炙熱,寅時屬木, 木又生火……”他心算地飛快,忽然愣神:“奇怪……你今年已過弱冠之年瞭吧?”

耶律堯:“二十有餘。”

邱明納悶道:“那不應該啊,這是早夭之命,極兇極殘,若無高人從始至終化解護持,極易走入死路。但我看施主氣色尚好,福雲罩頂,不像是走到山窮水盡。”

宣榕:“……”還真是不打誑語。

她無奈打斷:“您二老還斷言過我命輕,要用兇煞兵器鎮命呢。同年同月同時誕辰之人何其多,哪裡可能都是一般命運……”

邱明吹胡子瞪眼:“怎麼,有說錯嗎,郡主重病還不是那把刀離身之後的事情?都說瞭讓你再尋一把上過戰場的兵戈之刃鎮鎮,你每次都當耳旁風!”

耶律堯臉色微微一變:“什麼刀?”

邱明這才意識到說漏瞭嘴——他是腳行僧出身,有一身江湖功夫,對寶器瞭如指掌,一摸就知,後來小郡主佩戴的藏月是件西貝貨。

但答應瞭宣榕要守口如瓶,邱明自然不會洩密,裝起瞭糊塗,隨意敷衍幾句,裝模作樣又算瞭片刻,忙不疊拉著釋空逃之夭夭。

但不知是否錯覺,宣榕總感覺邱明在嘀咕什麼,像是“命格確實鋒利”,又像是“哎有點意思”之類的話。

一燈小師父欲言又止,似是在想要怎麼比劃,但自傢師父都快拐過長道瞭,他隻能合掌行瞭兩禮,急忙跟瞭上去。

耶律堯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微松一口氣。

又聽見宣榕無奈笑道:“邱明大師就是這副性情,你……”

耶律堯輕輕打斷她:“藏月?要還給你嗎?”

宣榕行走間裙角擺曳,是個輕快弧度,她笑將起來:“你聽他們瞎說。年幼多靜少動,自然體弱多病,後來出京走動得多瞭,真的沒有再怎麼病過。和這些說法無關的。”

耶律堯不置可否:“但我也確實不需要那把刀瞭。”

宣榕側頭看他:“嗯?”

“在北疆,我這個人比藏月管用。”耶律堯仍舊直視前方逐漸擁擠起來的人潮,側臉淩厲分明,映著焚香爐前的光,似有所感垂眸與她對視,他想瞭想道,“走之前還給你吧。”

“什麼時候離京?”

“最遲下月月末。若是可能,溫先生說帶我去鬼谷靜養一段時日。”

宣榕慢吞吞地“喔”瞭一聲,許久之後,才輕輕道:“有點舍不得阿望。”

有種熱鬧即將散去的落空感,她有點迷茫地立在香火鼎盛的禪寺中心,衆生錯身相過——有闔傢齊來的老老少少,有結發恩愛的男男女女,但更多的人,心事難求。

所以在人力不及時,才叩首佛前有所求。

她下意識回頭看去,能看到耶律堯似是隨口一說:“想養的話送你就是瞭。反正它不挑嘴,好養。而且若讓它在你我之間挑一人為主,它肯定叛變選你。”

宣榕先是心動,又有糾結:“雪狼性野,需要奔馳,恐怕不適合圈養在院裡吧?而且你舍得嗎?”

耶律堯笑瞭笑:“每日清晨門開一開,它知道自己找地兒撒歡。阿望可是個叼著食盆就能討食的。至於我麼,我嫌它煩。”

宣榕:“……”

耶律堯問道:“如何?”

要麼同意,要麼拒絕。一隻雪狼而已,公主府不缺這一口吃食,也不缺空地搭建獸窩。

應當很好決斷。

但不知為何,宣榕卻有些難下決心,像是在逃避著什麼,猶豫片刻,終究是道:“再議吧。”

*

謝旻今秋便是十八。

按理來說,太子婚事早該被擺上明面,可奈何他推三阻四,一到談婚論嫁,要麼打太極,要麼當聾子。

帝王子嗣裡,太子殿下地位無人可及,又有個代表地方世傢的母舅褚傢。臣子也不敢使計逼迫。

於是這幾年京城上下,不知多少人緊盯著空懸的太子妃位抓心撓肺。

直到三月初春,天機部尚書聞環之女,要被選為太子側妃的消息傳來。望都勛貴圈子終於炸開瞭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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