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149)

作者:雕弦暮偶


她話音頓住,因為耶律堯俯首在她脖頸間,呼吸都是紊亂的:“別死……算我求你,別死……”

離間

麻藥似乎在緩慢起效瞭。因為枕在頸間的力道愈發沉重, 而扼住她手腕的右手,卻無力墜落。

宣榕察覺到瞭這是血腥味道的來源,不敢抓握, 眼疾手快捧住他的手,胡亂應付道:“不會死的, 都會長命百歲, 壽比南山好不好——你手怎麼傷成這樣?”

“……我怕對神佛不敬, 不願庇佑我瞭。”不知過瞭多久, 耶律堯才低低道。

他意識迷蒙,像是看水中月、鏡裡花。

但仍能發現棺槨裡的屍骨溫軟沁香,不似枉死夭折許久, 這顯然不對,急著想要試探呼吸, 卻發現手腳僵硬, 無法動彈。

與此同時, 山崩地裂,恢弘陰森的皇陵裡塵沙漫卷, 頭頂的磚石塊塊掉落,飛天壁畫寸寸剝離, 陵墓行將塌陷。

一切似乎要土崩瓦解。

情急之下, 尖銳的犬齒微微刺破脖側肌膚。唇下, 脈搏律動有力。

……活的。

陵墓因此變為虛影,漫天神佛不見。

所有的幻覺緩緩消失。

宣榕卻也因此“嘶”瞭一聲, 渾身僵成鐵板:“別咬!”

她涵養好, 問候不瞭旁人的生肖, 但一晚上被人又是摟抱又是咬,酥麻感從脖頸直沖天靈蓋, 她語氣無奈之餘,也多少帶瞭點惱羞成怒:“……不要拿我磨牙呀。北疆總歸沒有隨便咬人的風俗吧?”

耶律堯“唔”瞭聲,沒應答。

不知是鎮神湯藥起瞭作用,還是麻藥占瞭上風,他松開嘴,安靜下來。睫羽微垂,間或一顫,並不安穩。

宣榕嘗試著喊瞭一聲:“耶律?”

沒反應。看來藥效起瞭。

方才倉促之間前傾卸力,她不得已靠在耶律堯身上,坐姿接近跪坐,雙膝枕著他大腿,並不舒服。不出片刻,雙腿便已麻木。

將人從身上扒開,按在壁上靠著,起身時,宣榕好懸沒踉蹌一下。

她近乎狼狽逃竄地撤到外間,就著手上淋漓的血,發瞭會不知所謂的呆。然後從懷裡掏出焚字爐裡的殘頁,照著上面字跡,在正堂的醒目處,用指上的血仿瞭一首反詩。

筆力遒勁老練,詩風狠辣刁鉆。采取的還是冉樂一貫的詩風。

歌頌對象變成瞭謝旻。

既然現場不好收拾,索性混淆視聽。

做完這一切,宣榕腦子有點亂,想捋清冉樂一事的思緒,沒捋明白。索性杵著額角打瞭會兒盹。

不知過瞭多久,或許是半個時辰,或許一個時辰,有人走瞭過來,一點冰冷感覺侵上裸露在外的脖側。

宣榕倏然睜眼,就聽到身側人說道:“別動。”

耶律堯語氣很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我給你上藥。方才……抱歉。”

“……好。”宣榕應瞭一聲,脖間那點涼意果然是藥膏,均勻地塗抹在方才被咬的地方,“你手上處理好瞭?”

耶律堯言簡意賅:“傷已經好瞭。你沒用刀,收起來瞭?”

宣榕點瞭點頭,頰面發熱,想追問他魔怔時到底看到瞭什麼,不知為何,又不太敢開口詢問,遲疑片刻,才道,“嗯……你方才的幻覺,時常會發生嗎?”

耶律堯指尖微頓:“極少。一般不會出現。”

宣榕沉默片刻:“……是你母親嗎?”

也無怪她這麼猜測,又是尋找埋骨之地,又是祈盼人死複生,對於耶律堯這麼個塵緣寡淡的天煞孤星來說,魂魄所寄似乎也沒幾處。

沒想到,耶律堯笑瞭聲,收起藥膏,漫不經心道:“不是。我把她的仇人都送下去陪她瞭,她是否心滿意足我不知道,但我至少執念全消瞭。”

那就是另有他人。宣榕愣瞭愣,猛然想起當初地道裡,耶律堯似乎說過,有將某個人當做活下去的支撐——這個人死瞭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何身份呢?

她下意識開瞭口:“那是誰呢?看起來很重要,是你之前說過的那位活下去的支撐點嗎?”

本以為耶律堯要麼直言不諱,要麼插科打諢糊弄過去。沒想到,他雖然是笑,語氣莫名帶瞭幾分危險:“真想知道?”

“……不方便就算瞭。”宣榕擡眸看他,孤燈照得她眸若珠寶。

耶律堯被逗笑瞭,四下逡巡,找到放在隔柵上的長刀,拿起收回腰間:“還是算瞭吧。有些事情,一旦知曉,就再也無法回到無知狀態,總得付出些許代價,反而是種負擔。你該比我更知曉難得糊塗——咦,你寫的仿跡,不打算收拾殘藉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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