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46)
作者:白魁岚野
吵瞭幾天幾夜,男人執意不肯送走王常萱,女人一氣之下把他們兩個鎖進柴房。
柴房如紙單薄發涼,燭火也照不暖,王常萱赤腳凍得一縮,男人替她搓搓捂熱起來,她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說瞭從見面到現在的第一句話:“哥哥,你為何幫我?”
男人擡頭,愣神半晌,“我以前有個妹妹,你和她長得很像。”
“親妹妹?……她和我一樣大嗎?”王常萱歪頭看他。
男人點頭,垂首用襖包住她的腳丫,“比你大幾歲。”
“她也和哥哥一樣高嗎?”
男人有些出神,好久才輕輕道:“應該吧。”
王常萱想到什麼就問什麼,男人一句不落地回答她。天寒地凍,有些晚瞭,王常萱縮成一團貓在他懷裡沉沉睡瞭一夜。
傢中長輩得知,將那女人斥責,把男人和王常萱放瞭出來。王常萱還不懂人情世故,纏著男人問:“哥哥,我爹娘到底去哪兒瞭呀……”
“去瞭一個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就來接你。”
“那得等多久?”
“唔……大概等你成親,他們就回來瞭。”
“成親?”王常萱坐在他的腿上,玩弄著手裡的紙老虎,頭上綁著的紅繩系著小鈴鐺,是男人昨夜剛買回來的年前小禮。
男人眉眼帶笑,“成親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
王常萱不懂這些道理,虎頭虎腦地掰起手指,“兩個互相喜歡的人……那我倆算不算?”
男人被問得嗆出瞭聲,哭笑不得,連連擺手,“當然不算。”
“哥哥是不喜歡萱兒嗎?”王常萱一臉懵懂。
男人輕彈她手中紙老虎的額頭,“沒有,很喜歡。”
“對瞭,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握住王常萱的食指落在他厚實的掌心上,邊比劃邊道:“田、於、青……”
王常萱跟著念瞭幾遍,滿意點頭,“我記住瞭。田於青,我餓瞭,想吃面。”
她大大咧咧喚他大名,田於青也隻得無奈笑著去廚房做吃的給她,王常萱跟在屁股後面,時不時在他衣袂下穿來穿去。
嚴冬又過瞭一半,鋪天蓋地的白雪不再緊落,地上融雪見底。
王常萱穿著新買的厚襖和田於青出門看年戲吃東西,街道人氣融融,喜慶溢滿城,來往匆匆趕回傢過年的行人也不禁駐足瞭幾秒。
邊陲小鎮沒有城內繁華,王常萱一時著迷瞭眼,看完這個又看那個,田於青看著她尋來找去,道:“喜歡什麼和我說,我來買。”
“真的嗎?”王常萱眼睛亮閃閃地望著他,而後吐舌尖道,“我不買,就看看。”
田於青微微一笑:“都行。”
兩人在外面玩夠瞭才悄悄走後門回傢,要是被那個女人發現瞭,他們又要挨一頓罵。
過完年的開春是王常萱的生辰,她照常守諾在風雨橋等田於青,可等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濃妝豔抹,姿態魅嬌。
她一過來就要強行帶人走,不願意的王常萱一手抓住欄桿一手打退她,“我隻要哥哥,你走開!”
但孩童又如何扭得過成年女子的力氣,女人一把提起王常萱的後衣領,冷笑:“什麼你哥哥我哥哥的,你早就被賣到我們醉蕓院瞭,賣押的人叫田於青,你可聽清楚瞭?”
“不可能!你這個騙子放開我!”她掙紮大叫著,換來女人的一記耳光和一紙契書。
女人吼道:“好好睜大眼睛看看上面的名字是不是田於青!”
白紙黑字,兩方畫押皆是清清楚楚,和女人說得一樣。
王常萱仿若陷入一潭死水,難以呼吸,被女人粗魯地拽到瞭青樓,可她仍不甘心,期間嘗試過逃跑,卻三番五次被抓,回來又是狠狠一頓鞭打。
那個時候,她隻有一惑,田於青為什麼騙她。
學藝精湛及貌美芙蓉,讓王常萱在半年後得到一個富商的青睞,花重金買瞭回去,便是如今的王府。
時過境遷,王常萱長開到總角之年,在王府受盡教訓白眼,練就滿嘴謊言手段狠辣的性格,成為王府的走狗。
她依記著田於青的名字,循著記憶找到熟悉又陌生的一戶人傢。
門前灰重結網,兩邊的對聯掉得看不出原色,落魄地像條狗尾巴搖晃,無生,無息。
近鄰散步的人看她停在那裡,道:“姑娘,你別說是想找人吧?這戶人傢早就搬走瞭。”
王常萱:“搬去哪兒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