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姝抿緊唇，怎麼都不肯說話，在殿裡繞瞭一圈，腳步不知不覺慢瞭下來，不知她在想什麼，轉身對弄紫道：“這些事情與我們無關，到時候我們已經不在皇宮瞭。一塊臥龍的玉石而已，他想要就要，別把性命搭進去！”

弄紫愣神，而後搖搖頭，“可是……”

謝觀姝攥緊她衣襟，拉近距離，咬牙道：“沒有可是！謝蘭機和虞丹青拿他都沒辦法，你又以為我們有什麼本事能鬥得過他？事到如今，不該做的都做瞭，幹脆就做到底，對誰都好！”

弄紫撲通一跪，犯起難來，“謝大人尚未做過什麼錯事，他對太子殿下那麼好，不大可能是為瞭利益靠近他。再說瞭娘娘，虞小姐一直沒有動作，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那張和離書，分明、分明是擺給我們看的。”

“啪！”的一聲。

就在剛才，謝觀姝氣得頭腦發昏，甩瞭她一個耳光，罵道：“閉嘴！我讓你說話瞭嗎？！”

弄紫趴倒在地，感到頭暈目眩，她捂著臉頰，慢慢爬坐起來，帶著委屈道：“奴婢沒有說錯，是娘娘不敢聽！謝大人淪落罪臣，虞小姐無動於衷，而今更是離奇可怕，陛下意外死於火難，這一切都太過詭異瞭。娘娘就沒想過，這背後的操控者是……”

話音未落，謝觀姝掐緊她下巴，已經失態，“這不是我們該想的事情！”

弄紫往後退瞭一步，“奴婢自知不該以下犯上，可娘娘也說瞭，事到如今，這個地步事關重要……就算再恨陛下，也不該把這個東西交給一個佞臣，他敢對我們這樣做，又怎麼可能會幫我們得到想要的！”

謝觀姝被說得近於癲狂，“弄紫！你不要以為自幼跟在本宮身邊，就可以隨意來教育我！沒有本宮允許，你隻能是玉鑾宮的人！你的主子也隻有我一個，你也隻能聽我的話！奴才就是奴才，沒有資格跟本宮說教！聽見瞭沒有？！”

怒吼引來外面宮人的註意，謝觀姝恍惚冷靜瞭一下，把氣撒到那些奴才身上，“滾！有多遠滾多遠！”

幾個宮人一聽，當真滾遠瞭，四下恢複寂靜。

夜裡大傢都要睡覺休息，謝觀姝不想把事鬧大，沒再發脾氣，而弄紫好像也沒打算再說爭詞，默默伏跪等罰。

她擦瞭擦臉上的水，看著低頭跪地的少女，瘦小身子在微微抖著，就那麼一下，怎麼也氣不起來瞭。

從她貴人到妃，還有如今的皇後，身邊一直都是這個丫頭。

謝觀姝穩定好呼吸，道：“起來，看著我。”

少女用衣袖抹瞭抹眼睛和臉，直起上半身來，看著她。

對於少女方才說的，謝觀姝沒再接話，與她同樣的姿勢。沉默半晌，女人抱住弄紫，撫摸她的後腦勺，道：“你知道，我身邊隻有你一個人瞭，所以不論如何，你都不能離開我。”

她嗓音驟沉，“更不能背叛我。”

落梅

天雲蒙蒙, 空有寒意卻無雪。

今日是陛下逝去的第三日，剛好也至某人的刑期。

地牢裡，青年手戴鐐銬, 停筆晾墨, 疊好紙張遞給大叔, 獄卒大叔掂量手中貌似寫得不是很多的信封，道：“這是遺書, 你真的就寫這麼點兒？”

謝蘭機嘴角彎起, 卻無笑意, 他緩緩站起身, 撣去衣服上的幹草絲, 搖頭道：“……有很多話想說，但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見誰瞭。寫的話,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寫才好。”

大叔頓瞭頓, 把信封揣袖口裡，“這封信我看你好些天前就開始動筆，現在才寫完……想來確實有些為難。那你要送給誰？我可以送過去。”

謝蘭機不遮不掩, 扭頭看他, 認真道：“幫我送給虞姑娘……就說, 是我的致歉信。”

大叔沉默半晌, 低下頭看瞭眼腳尖，抱胸道：“今日午時行刑，在此之前，會送來一頓好飯的。”

謝蘭機嘴角有瞭點笑意，“多謝。”

大叔搖身離去, “本職所在，應該的。”

地牢還關押著其他人, 隻不過宮裡還沒傳出大赦天下的消息，謝蘭機知道自己還是會被送往刑場，但不會是那個刑場。

青年盤腿而坐，背看著陰濕的墻，輕輕閉目感受著鮮活的空氣。在聽到另一陣腳步聲那刻，他就知道，機會來瞭。

小老頭現身在黑暗中，輕而易舉打開牢門的鎖，冷哼一聲，甩出長長鐵鏈鎖住青年的腳踝，道：“你使不出來內力，可不要白費勁，過去的路可是不短吶。”

謝蘭機毫不顧忌，越過他走出牢房，“都到這個份上瞭，再跑確實沒有意思，我正想看看你們所期盼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