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自己已經進瞭房間，可剛才他並沒有挪動腳步。

幽光之下，有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之前在三世堂見過。

鷹鈎面具的小老頭哼哼笑瞭聲：“還好，不算太慢。”

謝蘭機扯瞭一下腕部的鐵鏈，輕擰眉。

小老頭叫住門邊的葛無，然後持杖的胳膊上下一敲，在地上發生沉悶的咚咚音。

彈指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背後推瞭一把謝蘭機，他跌入一個奇怪的臺上。

這有副十字架，架上頂著一骷髏頭，單眼長著味道香濃的紅花。

隻是站瞭這麼一下，謝蘭機便感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

小老頭掏出一張綠色符紙，嘴裡念念有詞，很快，符紙在他指尖燃燒殆盡，燒出的灰飄落在謝蘭機腳旁。

“是他！”他和葛無對視道。

謝蘭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感到有人在他指尖紮瞭幾下，接著聞到淡淡的腥味。

這腥味慢慢與花香融為一體。

再然後，腥味和花香都沒有瞭。

“哈哈哈成瞭！”小老頭壓住心裡的雀躍，“這下一來，我們能借陣引出風莫，殺瞭他，就再也沒有重生一說瞭，我們想要的也不會從手中溜走！”

“之前是意外，沒抓到他，所以讓他有瞭機會和別人定下契約。”葛無道，“現在他的廟就在我們手裡，他一定會出來。”

隨後，他看向十字架前的謝蘭機，陰沉沉笑道：“可惜瞭，空有一身好本領，無處施展啊。”

謝蘭機看著他。

葛無揮揮衣袖，冷哼一聲，然後對小老頭道：“先讓他在這裡待一夜，明早天微亮時，我會把他接回地牢，等到他半月的死期將至，我們就佈陣。”

他走之後，幽光仍在。

小老頭一手持杖，一手長指甲的手在半空輕舞，嘴裡哼著奇怪的歌，像是哪個民族的謠曲。

他過來給青年脖頸套上鐵環，後面留著一條精致鐵鏈，接在十字架的骷髏旁邊。

謝蘭機感受到自己體內有什麼在緩慢流失，時有時無，下一刻，心跳像被火燒火燎，控制不住地亂撞。

心跳、聲音，他都感受得分外清晰。

看著架前微微掙紮的人，小老頭不以為意，“不用怕，它們隻是對你好奇而已，不過你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他手臂一遮，消失得無影無蹤，幽光也隨之而去。

謝蘭機靠著背後結實的木架，盯著腳尖，喘瞭幾口氣，最後，他把目光放在骷髏上，眼光微變。

……

天微微亮，凜冬依舊，白雪茫茫。

虞丹青這夜睡得像被鬼壓床瞭似的，醒來昏昏沉沉，也沒有做什麼夢。

她靠榻而坐，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雙腳下榻，半個身子探出來，伸手靠近桌案，把壓在盒底的紅字紙條拿瞭出來。

看著熟悉的字跡，虞丹青有些愣神。

上面的內容，是她從未敢想的，但如今也全都知道瞭。

她捏緊紙條，怔怔望向窗外，良久，輕喃道：“我知道瞭。”

她把紙條放進盒子裡，摸瞭摸自己戴的項鏈。

清晨醒來總歸是要填飽肚子的，虞丹青穿好冬衣，出門上街買早食，隨便挑瞭傢包子鋪。包子熱騰騰的到手，她也不嫌燙，邊暖手邊吃瞭起來。

街上的稀疏行人慢慢悠悠來往，皆穿得厚如蜂肚，三五成群，或是單人行。

虞丹青買完早點打算去鴻雁樓坐坐，路途在街角碰到一個髒兮兮的乞丐，她想瞭想，把身上的幾文錢放進乞丐的小破碗裡。

乞丐連聲道謝。

虞丹青點點頭，轉身離去。

沒走出幾步，她聽見身後一聲悶響，周圍的人紛紛望去，有的開始竊竊私語，有的往同一方向奔去。

虞丹青心中狐疑，側身回頭看，剛才那名行乞的老人已經倒地，聽他們說，好像是死瞭。

有人速去報官來斂屍，官兵很快趕至，先是認真查看一番，然後再用棉被把老人卷住，擡上車去瞭，留下周圍的人唏噓。

叮鈴——

虞丹青看得出神，聽到一聲鈴鐺響。

並不是它有多特別，而是它有些刺耳，在她的腦海裡穿過。

漸漸的，鈴鐺陣陣響起，很輕很輕，還伴隨著沉悶的咚咚咚，好像是某個東西敲地的聲音。

像……手杖。

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沖刷虞丹青的腦海，驀然想起瞭一個人。

她猛然驚醒，下意識在四周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