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324)

作者:白魁岚野


虞丹青轉身面對他, 作揖道:“承前輩恩德,晚輩病癥已經好全瞭,沒有複發。”

張永義爽朗一笑:“那你可還記得我?可還記得在風曉川的日子?”

虞丹青默然片刻,“晚輩記得。”

張永義向外望瞭一望,放下環胸的手,朝院子中央走去,“姑娘一起喝點,聊聊。”

虞丹青亦不敢推辭,和他對坐在方桌邊,一碟花生米和一壺米酒打發著。

張永義說話不愛打彎彎繞繞,塞瞭幾顆花生米,飲酒道:“既然姑娘還記得,那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見瞭什麼人嗎?”

不問的話,其實就是去瞭風曉川,見瞭謝蘭機的傢人。可問瞭之後,就不該這樣回話瞭。

虞丹青飲下半杯酒,道:“那裡是烈士的歸所,也是一位將軍的隱居之地。”

那裡是烈士魂歸的新鄉,也是前代兵將被迫藏匿的地方。她見的不是普通的山村人傢,而是舊時的戰雄。

張永義聽完,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姑娘都知道瞭。”

虞丹青視線慢慢落在廚房窗口的人影身上。

青年垂眸的側臉一點點與兒時身影重疊,依稀能想象少年身穿白袍,手持銀槍,騎著白馬在沙場上馳騁殺敵的雄姿。多年後,少年不複當年模樣,改頭換面步入朝堂,成瞭卸甲棄槍的文人骨。

一支筆、一雙眼和一張嘴,就是他常用的武器。

“嗯,我都知道瞭。”

她的聲音如縷縷輕風,像在回複疑問的人。又像是穿回多年前,對那個少年說的。

張永義不慌不忙給自己斟酒,“那姑娘不氣嗎,他瞞瞭你這麼久。”

虞丹青回過神來,認真想道:“仔細想想,其實我是有過生氣的。一個在心裡特別存在的人消失後,是止不住念想和遺憾的。可後來發現他其實就在旁觀,遠遠地看自己釋懷放下。”怎能不恨呢,隻是她低估瞭喜歡的包容力。

她有想過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後來又覺得情理之中,也在他那裡得到瞭答案。他不會破壞一切安好的局面,因為背後是用無數生命換來的,要花很多年撫平過去的創傷,才能迎接明日初升的太陽。

萬幸的是,印象中的他並沒有當逃兵,而是頑強地活瞭下來。即便打算從頭開始,她也知道他沒有忘記來時的路和目的。

“其實我沒有生氣和原諒的權力,他的人生和我沒有捆綁。夫妻隻是關系,沒有誰是誰的附屬品。何況他也是被逼無奈,我又怎麼可能去怪他。能活著就已經算萬幸瞭。”

“我之前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放棄過往的擁有,寧願旁觀喜愛之人的一生。”虞丹青以一種釋然的語氣道,“直到我當上將軍之後才明白,私情要輕拿輕放,哪怕是親人都無法做到絕對的偏護。身為將軍,首要做到的就是保護衆生,然後再做自己,去做想做的事,保護想護的人。”

這些道理曾在父親口中說過,年少的虞丹青不以為意,多年後她變成瞭這種人,並會以同樣的口吻去告誡手下將士。

舍小為大,本就是他們的使命。

張永義聽得如癡如醉,安靜中也不禁開始反省,“肩負傢國重擔的本就如此,沒有辦法的事,除非真能狠心當個逃兵,棄誰也不顧。”

虞丹青點頭,陪他一杯。

“那鳳兮呢,他對你有說什麼嗎?”張永義回敬一杯道,“這孩子性子比較擰巴,不會說哄人的話。可能得勞煩虞姑娘多多擔待瞭。”

虞丹青微笑:“我清楚他,所以我都理解。擔待什麼的實在客氣,兩個人既然走到瞭一起,那必然得是互相包容的。”

張永義笑著長嘆:“你這姑娘說話哈哈,還真是滿口的道理,可又叫人無法反駁,拍腿認同。”

“哪裡哪裡,前輩客氣瞭。”虞丹青不好意思起來。

今日在場的人較多,兩桌子菜做得滿滿當當,好酒好肉全都奉上。

蕭無憶去屋裡扶著閣主出來,後面的人慢吞吞跟著,是聿。

後者的身份特殊。

虞丹青怕張永義不清楚,解釋道:“那個人原先是……”

她忽而忐忑,猶豫起來。

“我知道,是聖墟那位。”張永義淡淡抿下一口酒,“姑娘不必擔憂我會對他出手,江湖恩怨與我無關。”

他偏頭看去,“何況,是一個腐朽之人。”

木頭的腐朽。

今日飯局質樸又有點嚴肅,等閣主入座,大傢才陸續上桌。所有人率先倒酒,喝完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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