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97)

作者:白魁岚野


“端著幽火一直走到落花洞,拜完三禮用幽火點燃紅靈燭,最後喝黃枯酒。記住,幽火不能滅,否則……”聿神色不變的冷峻。

虞丹青心跳微提,“否則什麼?”

“否則就得重來,”聿道,“麻煩。”

……那就好,不過重來確實麻煩。

虞丹青和謝蘭機並肩而行,從來時的路慢慢回去,一路護著幽火燈到瞭落花洞。

夜深人靜,花草間的萬物生靈悄悄浸入靜夜裡。

她蓋著蓋頭看不見路,全憑謝蘭機引到堂前,等他放好幽火,再在堂前拜瞭三拜。

敬亡人,祭冤魂。

一支骨秤慢慢掀開蓋頭,虞丹青被他牽去紅木桌坐著,兩人一起用幽火點亮兩支紅靈燭,再把壺裡的黃枯酒盛滿空杯。

虞丹青聞到一絲苦澀味,看謝蘭機沒有猶豫,也跟著一飲而盡。

鹹苦似寒淚,猶如濃稠烈酒燒滿全身,穿過肺腑化為沉潭。

謝蘭機看著她,遞來一張白帕。

“酒如其名,確實有點難以下咽。”虞丹青接帕,輕拭嘴角的苦水,“現在應該差不多瞭。他還跟你說什麼嗎?”

自然是方才她去裝扮時,他們聊的東西。

“沒說什麼。”

謝蘭機視線轉到她發上,“太重瞭,我幫你把它拿下來。”

他走到虞丹青身後,撩開衣袖就要把鳳冠摘下。

虞丹青側身躲過,回頭看他,“我想起一件事情,是我曾經向你承諾過的。”

她拉住他手腕坐下,“我說過,我要娶你,還記不記得?”

說完,她立馬正眼看他表情變化,面帶燦笑,一臉期待。

謝蘭機漆黑的眼瞳不複平靜,一點點地掃過她臉上所有地方,似要把眼前人看成畫,刻成像。

“我以為你說的玩笑話。”

聽上去察覺不到什麼情緒變化,可要是再細心點,好像可以聽見隱隱的難過和釋然。

幽光將他眼角的朱砂痣映照得清晰如畫。虞丹青擡頭問:“不是玩笑話。我隻問你願意嗎?”

四周安靜無聲瞭片刻。

“願意的。”謝蘭機緩緩擲聲。

虞丹青輕笑起來,當著他的面把蓋頭尋來,“你等等啊。”

謝蘭機看她動作才明白她要幹什麼,在原地竟有一分遲疑。等回過神來,蓋頭已經在他頭上瞭。

“……”

他從來沒戴過這東西,說不上抵觸,隻是不習慣。

虞丹青拍拍他的頭,不忘安慰。隔著大紅蓋頭,謝蘭機聽見瞭她的笑聲。

“你很開心嗎?”他問。

“開心啊,”虞丹青俯身下來,聲音也隨之靠近,“我守約瞭,當然開心。你也不能說我耍賴皮瞭。”

謝蘭機垂眸,眼底倒映她的裙腳。

“開心就好。”他道。

那雙蔥白長指掀開他眼前的一片紅,虞丹青隻是掀開,沒有揭下。謝蘭機的視野恢複光明,目光之下,她的呼吸慢慢靠近,隔空又驀地停下。

彼此都在小心試探對方此刻的心意,征得同意後才敢作一場糾纏難休的吻。待到黃枯酒的苦澀散去,虞丹青單手撫上謝蘭機臉頰,把他拉進更深的沉淪裡,輕聲問:“來嗎?”

如磨耳鬢,略生略癢。

謝蘭機默言許久,終於反問:“怕後悔嗎?”

虞丹青似是笑瞭,“從沒悔過。”

良久,謝蘭機輕應:“好。”

他站起來,耐心替她摘下鳳冠,褪下借來的婚衣,疊好放在空處。

花叢青草的清香變成暈情的催素。虞丹青被他牽著沒走幾步便被打撈抱起,走到石臺邊穩穩放下。謝蘭機解下重重衣衫鋪在石臺中央,然後坐在邊上,看瞭她頃刻,“你真的想好瞭嗎?”

他反複問瞭兩遍,像在下某種決心。

虞丹青以前有個癖好,她會把喜歡的食物留到最後吃,會把最喜歡的佩劍用最結實耐用的劍鞘保護,舍不得一點磕碰。即便它殺過人,沾過血,殘缺過,她依然會喜歡這把劍。

不僅是握它時感到的趁手,而是歷經戰爭的同生共死讓她對劍有瞭濃鬱的感情,就像戰友一樣。

真心所愛之物,永遠會放在心底的脆弱處。

謝蘭機大概不會主動跨過這條線,因為在他的觀念中,她怎麼想、怎麼做,比他的更重要。

虞丹青看著他,笑道:“我沒有考慮過這些,隻想著凡事應當水到渠成。你問我怕不怕後悔,我的回答是不會,因為當下我們本就互相坦誠。如若相愛也要考慮以後悔不悔,那豈不是和下賭註一樣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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