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22)

作者:白魁岚野


信紙飄落到來人的腳邊。

那隻熟悉秀白的手撿起瞭信紙。謝蘭機起身,對上她仰過來的目光。他微有愣住,似是沒想到她會在這裡,會坐在窗前案上,看著過去的信。

興致上頭的虞丹青正好想瞭解事情的前後,見他來瞭,直言問:“這些信是誰寫的?”

謝蘭機關門攔風,過去想把信紙整理好,卻在看到鋪滿半張信紙的書桌的那刻,呼吸有瞬間的屏息。

“故交寫的。”他承認是寫給自己的。

“好朋友?”

謝蘭機默瞭頃刻,“應該不算。”

虞丹青不屑地笑瞭聲,拿出印象較深的一張信紙豎在他眼前,“人傢可惦記著你呢,文話裡寫滿瞭關心欣喜,你看人傢連好友都不算?”

謝蘭機保持沉默。

他答不上來的時候總是這樣,虞丹青習以為常,繼續問道:“女孩子吧?”

信紙的黑墨文語俏皮歡快,偶爾會有多種煩惱心緒,寫出來會帶著不自覺的撒嬌意味兒,而回信者的文筆看著用詞規整妥當,跟公文似的,實則也有幾分私心,不同於生人的親切和溫柔。

所以她的直覺告訴她,送信之人就是個小女孩。

這次,謝蘭機有瞭回聲:“是。”

“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虞丹青單純想知道這段故事有沒有後續,身邊人有一段真情流露的過往,常會引起好奇心來。

謝蘭機唇角輕揚,收心回來,一張一張把信紙整理疊放好,沒有裝回那大信封殼裡。他道:“正常來說,本來是沒有的。”

“那其實就是有瞭?”虞丹青迅速接話,轉而一想,以關系的身份來打趣他,“不是說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嗎?你這樣做不怕我生氣?”

她上前貼近他的面龐,語意似有威脅,似有調笑,“你有心給別人寫信,不如也給我寫幾封,寫到我開心為止,如何?”

她隻要來瞭興致,就會露出另一副肚子裝滿墨水的面孔,哪怕失憶也是如此。

謝蘭機習慣瞭這樣的她,應道:“你真想要的話,我可以寫。”

但有一事他必須糾正,“不過從頭到尾,我回信的人一直都沒變過。”

虞丹青沒有深想這句話的含義,隻顧聽上一句話去瞭,“我知道啊,你寫吧。”

謝蘭機也不作多餘解釋,坐下來平鋪素紙,執筆冥思。

看他真要下筆的架勢,虞丹青反倒湊瞭過去,“你真寫啊?”

“不然呢。”謝蘭機看她。

虞丹青揚眉,退瞭回去,沒再多言,也不客氣,百無聊賴地坐在榻上,看著他動筆。

這人良善溫雅,卻不乏心機手段,是個兩面極致之人。

不過她覺得他蠻有意思,至少能在自己看穿他不簡單後,仍然還敢賭信他,僅憑他給人難辨黑白的錯覺,連帶著分不清他本人的好壞。也許對他人而言,是想要盡快遠離的詭計之人,對虞丹青來說,恰恰是這類難分難解的神秘感催動瞭她的好奇心,亦或者是強勝心,非得看個透才善罷甘休。

謝蘭機落筆準快,在思忖中慢慢寫完一張,盡管用非信紙,但同等於信禮。

在他停筆後,虞丹青快步過去打住這場玩笑,“好瞭,一封足矣。”

等墨水晾幹,她認真閱覽,過程中偶爾會飛舞表情,到最後露出近乎滿意的笑容,“文采不錯,故事精彩。”

謝蘭機抿唇,“你覺得這些就隻是故事?”

陳年舊事

虞丹青面上笑意不減, 口吻灑脫自然,“過去的事,難道不算故事嗎?”

她又另道:“一個什麼都忘瞭的人, 去相信一個對她而言陌生的熟人, 需要很大的勇氣決心。信與不信並不取決於失憶者, 而是靠近她的那人能不能給她底氣去信任,譬如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人這一生很多表述羞於坦率言語, 特別是情——親情、友情和愛情。人們面對親人、好友和戀人時, 不會反複地質問“你愛不愛我”, 一旦有瞭質問, 其實這段感情有瞭縫隙。隻有感受不到真心才會反複去問, 不然誰也不會想把自己變成一個胡思亂想的瘋子。

她和信上的女孩一樣做不到完全坦率,實則心裡什麼都明白, 不過當對方有瞭誤會和質問時, 該說清楚的必須說清,誤會這種東西最鬧騰瞭。

窗口的風吹得更大瞭,把虞丹青手裡的新信刮得亂顫, 不過就算信角被吹打成折, 她也沒有放手。

“這風好大。”虞丹青將新信壓放於案上, 面對窗外遠方的翠林, 迎風微笑,片刻,她側彎下腰靠近謝蘭機,“不知剛才我說的,你聽沒聽清楚。沒有的話, 我可以一直重複,直到你清楚為止, 就像你教我下棋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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