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0)
作者:白魁岚野
謝蘭機太陽穴一跳。
亓洹竟能預判到稅田令的後發起義。這帝王之位要真能順在他身上,一個心善百姓、多謀善斷的明君至少能保北周再續五十年。
少年青裳玉冠,面蒼似月而平靜,臉蛋因情緒波動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
他的病在微微躁動。
崇貞帝看在眼裡,緊繃的神情緩瞭分毫,眼神不變肅冷,“太子殿下身體不好,先送回東宮休息。”
宮人邁出腳一步,亓洹反深跪在冰涼的石磚上,躬身間氣短松疏,悶咳瞭幾聲,崇貞帝聽得一清二楚。
父子之間的血脈漸漸相融,崇貞帝透過亓洹外柔內剛的性子像是看見瞭惠德皇後。
惠德皇後是崇貞帝年少時的發妻,走前也就留瞭亓洹這麼一個兒子,是崇貞帝唯二親手帶大的皇子。
亓洹固執己見,崇貞帝冒火的心念及父子情,終究軟下幾分,他幽幽開口:“朕隻說審問謝蘭機,沒說用刑。你起來吧,別著涼瞭。”
“天子一諾頂千金,謝父皇。”
在崇貞帝的固執下,亓洹被宮人送離朝堂回瞭東宮。
早朝因為關於頒佈稅田令鬧到現在,大多人都已腰酸背痛,崇貞帝送他回去休息也是情理之舉。
崇貞帝不願再議,散朝送臣之前特地囑咐道:“今日之事不得流傳出宮,否則就地當斬。謝蘭機和秦鐘留下。”
群臣百官連連點頭,貓著腰退殿各回各傢,誰也不敢多說有關政變的半句話,生怕被抹瞭脖子。
天邊泛起金紅雲霞,大樹庇蔭的謝府燈盞百亮。
簷下的紅囍燈籠似孤魂隨風搖蕩。
紅袖看著外面漸黑的天,愁面複展,“小姐,姑爺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瞭?”
虞丹青搖頭不作聲。
紅袖腦袋湊近盯著她,“小姐,你真不擔心姑爺嗎?”
“興許他有要事,我擔心他什麼?”
能在朝堂謀得權位之人,野心和頭腦二者不可缺一。謝蘭機莫測高深,有時陛下都難猜透他的心思,在險境中他慣會化險為夷,虞丹青都不會覺得他是一個該被擔心的人。
“那我問問他的侍從。”
虞丹青欲出言阻攔,卻快不過紅袖的雙腿,後者跑出房門喊道:“小侍衛,快出來!”
四周鴉雀無聲。
紅袖環視一圈,雙手叉腰往屋裡走,撇嘴道:“還說隨叫隨到,倆主仆都是哄人的德行。”
一顆小石子從屋頂摔下,剛好掉落在紅袖腳邊。
她昂首,少年玄衣黑靴,腰間佩劍細長鋒利,上半張臉蒙著黑皮面具,眼裡的幽光倒映著她的身影。
原來自己錯怪人傢瞭。紅袖頭回見到刺客侍從,興奮萬分,對他招手,“那個,能下來聊聊嗎?”
少年後退半步,顯然不願下來。
紅袖也不勉強,問他:“你傢二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他搖頭,一字未吐。
“唉……倒是個難聊天的。”紅袖一頭鉆進屋裡跟虞丹青說明瞭情況。
虞丹青不想浪費多餘時間,招來青雨領路去往二老爺的鋪子。
從官大傢理應不該經商,這是謝婧自己閑來無事開張來消遣的,裡面賣些小玩意兒,收得的錢謝婧會援送貧民,但這裡也是和王染孽緣的開始。
求願
虞丹青在鋪子沒待多久就出來瞭,謝二老爺知她要來,早已恭候多時,兩人說通後一拍即合,虞丹青滿意離開。
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虞丹青三兩句便順水推舟成事,紅袖豎起大拇指慕瞭一路。
房門外的屋頂,小侍從還在守著,虞丹青有種不安湧上頭。
侍從掃過她們空蕩蕩的身後,有些失落地轉身要走。
“你是在等謝蘭機嗎?”虞丹青叫住他。
少年止住步伐,朝她頷首。
看來他也不知道謝蘭機的去向。
“那他平時會知會你一聲嗎?”
少年又點頭。
紅袖貼近虞丹青的左耳,小聲道:“小姐,他會不會是不太會說話,看起來好呆。”虞丹青沒心思關註這些,繼續和少年交談,“他常去的地方都有哪兒?”
他緊閉唇不肯答。
“……行,再等等看,若他整夜不歸,我明兒有空去尋,你不要太擔心,丞相事務繁忙,也許宮中有事被陛下留瞭。”虞丹青安撫他,全然忘瞭自己也是十幾歲的少女,而非二十多歲的女將軍。
“對瞭,你叫什麼名字?”她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