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182)

作者:白魁岚野


他恨為何自己生在帝王傢,恨到一並厭惡這個“亓”姓,恨尊卑權勢的統治王朝。唯一能撫順他腦海裡一絲清明的便是,他從未後悔過自己是母親的兒子,姐姐的弟弟。

盛世要他們死,那他就恨這個盛世,帶著怨恨永永遠遠地詛咒它,直到它徹底破敗,他才算瞑目。

“啪!”清脆的耳光在亓淵臉上留瞭個深紅的印子,打聾瞭他一隻耳朵,嘴角滲出血來。

皇帝殺人的眼芒犀利如針,“賜死!賜丹鶴!”

侍衛拱手送皇帝離去,“是!”

亓淵的笑聲變得爽朗釋然,發自內心的愉悅,“好啊,真是好極瞭!那我就看看,你想要的,到底會不會實現!”

一壺毒酒很快送來,侍衛解開亓淵身上的枷鎖,拿著毒酒欲要強行往他嘴裡灌,被亓淵擋瞭下來。

“我自己來!”他搶過毒酒道。

亓淵自己開壺往嘴裡送,在喝之前又笑看侍衛,“太平盛世……你覺得這個狗皇帝配嗎?”

侍衛有些錯愕地看向他,沒有啓唇。

“被圈養在牢籠裡的牛……奔遍萬裡河山的馬……”他虛聲說道,“你們這樣,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不等侍衛回答,亓淵仰頭一倒,一壺冷液滾滾下肚,等待他的是鉆心入體的刺痛,所有的血肉在那刻似乎被刀削磨成片,灼燒的巖漿從胸膛翻滾到腹部再遍及全身,刮腸又剮骨。

他從來沒有這麼痛過,痛到在地上打滾,痛到想當場死透,可沒人滿足他這個小小的願望。他的五感漸漸盡失,半夢半醒的意識感受著體溫的流失……

少年的是非怨恨在多年後得到瞭因果的歸屬,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屍體被一張簡陋的草席卷著,帶入地裡。

***

大雨過後的泥土又臭又腥,沖洗著一個正在長眠的人。

他飽受瞭精神□□兩重的折磨,本該腐朽在大地之下。

但,他一生的痛苦怨恨變成瞭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長到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如夢的幻影,還是隔世的記憶。

***

那一心向死的人從長眠中醒來。

亓淵以為自己就如此一生,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這片混沌的世間再次睜開瞭眼睛。

有雙手到處扒拉著他的身體,然後拖著他在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土道。

這條道走上瞭一望無盡的深淵,再也不能回頭。

“你命真好,命不該絕。”男人語氣似帶著殺恨,更多的是不甘。

“你偷瞭我的東西,我偏不讓你死,我要你活在我的陰影之下,嘗遍這世間所有的生離死別,看盡北周的興衰!”

他的半張臉長著青綠色的胎記,黑衣散發,有些狼狽。

“狗皇帝……”鬼厥低聲笑道,“他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踏平南疆都找不到的長生藥,在你的體內。可就算你得瞭長生,也帶著一身的毒痛苦地活著。”

“沙羅為瞭救你,將毒吸化,自焚為藥。它為你而死,所以由你替我來重振我的大業,世世代代都不能離開。”

鬼厥的詛咒下到瞭亓淵身上。他會生老病死,而後者得到瞭永生,就是個小偷。

漫長的日夜薄涼荒蕪,亓淵被他拖放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容器裡,剛好能裝下一個人。

鬼厥給他喂瞭一粒蠱種。

“你若反抗,必死無疑!”可他也怕這個瘋子再義無反顧去死,又勾引其向生的欲望。

“對瞭,我告訴你個好消息,那個女人醒瞭。”

鬼厥知道宛若死人的亓淵表面不能動彈言語,卻能清楚地聽到自己說話,所以他把想說的和要說的通通灌進他的耳朵裡面。

他殺聖童的時候窺探瞭聖童生前的記憶,窺見瞭一個帶女屍的少年,名叫趙如,尋求起死回生之術的瘋子隻為愛妻。少年將老少二人騙得幹凈,隻有他知道少年和皇宮張貼尋人的畫像一模一樣,名喚亓淵。通過記憶,他得知少年逃亡的這幾年因何而活,所願是何,皆知根底。

殺瞭礙事的兩個人之後,鬼厥本欲再去找亓淵的身影,奈何身受聖童的死手,隻得帶著一身的傷回瞭南疆養傷,不然也沒活的可能。

不曾想那皇帝派人來南疆要長生不老的秘法,而不可缺藥的沙羅又找不到,他隻得奉上僞藥送入京城。藥還未嘗真假,一道聖旨便下達,南疆被封殺,原因是蠱惑世人。

南疆沒瞭便沒瞭罷。

鬼厥想破頭皮都想不到沙羅身在何方,經過反複推測,最終把目光放在半途被抓回皇宮的亓淵,他要看看亓淵到底是死是活。假使能死而複生,那就應證瞭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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