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15)

作者:白魁岚野


靜謐的夜風再次拂過樹梢,雜草叢生的石臺隻剩下一片空蕩,隻有一匹白馬在草原上穿行。

大樹下荒涼得沒有任何一隻流螢,插入土裡的銀槍早已盤滿雜草,仿佛沒人來過。

……

虞丹青從夢中醒來,感到視野一片水霧朦朧,急促地喘息著,忍住胸腔湧上來的悲痛。

為什麼她會看到最後那幅畫面?生機盎然的夜景最後隻剩下沉沉死氣,充斥著破敗和沉寂,像在告別著什麼。

重活一世,虞丹青貌似更加迷茫瞭。

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做,她隻能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盡管不知前方的路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就當作是夢一場;如果是真的,那就安分守己做自己的。

不知為何,這個開始讓她感到疑惑恐慌的夢,變成瞭屬於她的秘密,可還是好難過。虞丹青趴在床頭悶聲哭起來,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心裡的痛楚。

房間空無一人,乏累的她渾身黏汗,緩瞭好半天等哭意褪去,喚瞭聲紅袖。

進來的人是一張陌生面孔,謝府的丫鬟。

虞丹青見不是熟人,把頭低瞭低,請她帶自己去浴房,不要驚動他人。

丫鬟乖巧點頭,隻叫上守夜的同伴一起去侍奉。

花瓣澡香樣樣俱全,換洗的裡衣也都疊放在一旁。

虞丹青沒讓她倆真伺候,自己洗完穿衣把頭發晾幹就打算回房瞭。

寂寥深夜唯餘照路的燈盞,路過廊亭處,有一間房還亮著燈,引起虞丹青的註意。

“那間房是忘記熄燈瞭嗎?”她問。

丫鬟頓瞭一下,垂首回道:“回夫人,是咱二公子的書房。他看夫人您睡得深沉,不願再打擾,便才來瞭這兒。”

虞丹青沒再說話。

她帶著前世記憶重來,很難用新眼光去看待一個人,而且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還得看那人怎麼來打破她以往的古板印象。

不過謝蘭機好似已經察覺她在抵觸他,明明今生新婚才是兩人正式接觸,加上有救命之恩,他理應是疑惑她的做法才對。

謝蘭機沒有質問她,反而一副習慣瞭的態度。

難道,那場落水真的有什麼蹊蹺?

還是說……虞丹青心跳加快,瞳孔驟縮。

他也帶著前世記憶重生瞭?

倘若真是這樣,謝蘭機死的理由有待深思。

他身為丞相,日日走在朝堂,與沙場幾乎沒什麼接觸。那便隻有一個可能——北周天下大亂,已無藥可救。

虞丹青對謝蘭機的性格還是有所瞭解的,他會恥於死在敵人手裡,要麼自戕,要麼捐軀。

……那他此生娶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對於這個,她真的捉摸不透。

虞丹青一下就想到瞭虞傢的兵權。謝蘭機好好的丞相不做,非得挨鞭子娶自己,或許是有什麼陰謀。

兩人以後都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虞丹青不如主動打破這個局面。

重新看待

她遣退謝府的丫鬟,循著記憶來到剛才的地方,走到那間亮燈的房門前,想瞭很久,試探地敲瞭敲。

“進。”裡面傳來謝蘭機的聲音。

虞丹青攏緊衣領,推門進去。

案前的謝蘭機擡頭,看見她來,緩緩站起,“怎麼瞭?有急事找我?”

從未見過他這般親切,像變瞭個人。

虞丹青輕微別過頭,“沒有,隻是見大人書房還亮著,這才來看看。”

謝蘭機頷首,“如若想要什麼,都可以跟青雨雲錦她們說。”

原來那倆丫鬟叫青雨和雲錦,虞丹青以後得好好分清誰是誰瞭,她們兩個模樣有些像。

虞丹青不便直說,故作好奇看他在做什麼。

謝蘭機耐心細答,看她問這問那,重新坐回椅上,“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他語氣溫緩,並無質問之意。

既然他都這麼說瞭,她沒必要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我想問謝大人為何要挨鞭子娶我,又為何……”

又為何對我疏遠你的態度不聞不問,你分明察覺到瞭。

謝蘭機垂目看案桌的書,“虞謝兩傢門當戶對,適合聯姻。”

“適合聯姻?”虞丹青微楞,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直接。

敢情在謝蘭機眼裡她不過隻是一個婚配的工具,而他可以美美地順走虞府兵權。可這樣的話,陛下和父親不可能想不到這些,他們不但沒有阻攔這門親事,而且旁觀默許,這絕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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