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83)
作者:梅燃
兩側噤若寒蟬,知道陛下正處於盛怒之下,沒有一個敢搭腔的。
“朕親自下旨給他賜的婚,如此良緣,天作之合,他到底有何不滿,連朕的面子也不給?來人,給朕將那不忠不義的狂徒叉上太極殿來!”
內侍官伏倚躡手躡腳地進入大殿,陛下才說要押解時彧上殿,內侍官便來報道:“回陛下,驃騎將軍來瞭,正在殿外跪著。”
看樣子是知道過火瞭,定會被責罰,是以自己主動來負荊請罪瞭。
陛下冷哼一聲。知道厲害瞭,想著來請罪,當他的太極殿是什麼地方?
方才還要傳召的陛下,讓伏倚將自己的禦筆拾瞭起來,冷笑道:“不見。就讓他在殿外跪著吧!”
長陽王府出瞭這樣的醜聞,他的胞弟,這兩日已經犯瞭心悸,縮身在長陽王府不出,簡直草木皆兵,府門外隨便經過一輛車、一個人,他都覺得那是旁人在指指戳戳。
這教他堂堂長陽王,如何在長安立足?
更兼之,此事是長陽王妃一人的主意,敗壞瞭門風和名聲,多年的夫妻正大鬧和離。
這時候也不知道一致對外,反而起內訌,天子揉瞭揉眉心,也就知道,自己的胞弟是個不堪大用的瞭。
當年七王之亂沒有他,除瞭謝弼當時年紀小以外,也是有其他重要原因的。
能怎麼辦?
自己的手足兄弟,在七王之亂之中,已經被自己殺得快要片甲不留,就剩瞭這麼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因為眼皮子淺顯、行事愚魯不堪被留瞭下來。
身為兄長,如何能不對他的慘狀多加安撫,對釀造這種慘狀的罪魁禍首大肆懲戒?
但時彧那孩子……
這毛孩子總歸是不讓人省心的。
驃騎時彧跪在太極殿前請罪的消息,也傳到瞭蓬萊殿。
太後對草包幼子素來用心頗少,得聞長陽王府婚事被拒,心裡倒也有幾分快活,倘若此事令天子失去對時彧的信任,讓時彧跌一個跟頭,太後也喜聞樂見。
兩虎相爭,必有毀傷。
現在是她作壁上觀瞭。
蓬萊宮中的琴曲悠揚婉轉,一日複一日。
琴師抱著自己的瑤琴,與琵琶女綺弦並肩同行走在花苑裡,綺弦就向她說起瞭自己這幾日的見聞。
“琴師姊姊,最近長安真是好大的熱鬧,你可曾聽說瞭?依我看,這時將軍和長陽郡主的婚事是鐵定不成瞭。雖說咱們也不知道,在外人看來,他們倆也算天作之合瞭,怎麼時將軍就能鬧成這個樣子,這簡直是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在賭啊。”
綺弦不理解時彧的固執,但佩服他的固執。
琴師一路沉默,至此,終於緩緩問瞭一聲,聲調極輕:“他還跪在太極殿前麼?”
綺弦點頭:“還在。”
都過去一天一夜瞭,他還跪著。
天顏震怒,恐怕降罰。
他一點都不覺得沖動瞭麼,一點都不會後悔麼?
綺弦無法洞悉琴師姊姊的心事,自顧自說道:“有人傳說,時將軍有一個心上人,他是為瞭心上人才違抗聖旨的。琴師姊姊,你覺得呢?”
琴師的指骨微微泛白,她聲音清幽:“我不知道。”
綺弦嘆瞭一聲:“違抗聖旨輕則牢獄之刑,重則株連九族,要是陛下鐵瞭心狠辦的話,時將軍隻怕……”
琴師的面紗伴隨深長的呼吸溢出絲絲顫抖。
良久,她平複瞭氣息,垂眸道:“我們走吧。”
*
長安下起瞭細如牛毛的微雨。
雨絲風片掛在少年的背脊上,陰冷入骨。
他巋然不動地跪在太極殿前,十二個時辰過去瞭,沒有片刻挪窩兒,伏倚悄悄送瞭一些食水,時彧隻喝瞭水,食物也紋絲未動。
伏倚看到仍然滿滿當當的一盤子食物,實在為難:“將軍,您就用些吃食吧。”
時彧擡起臉,雙眼平靜,根本沒有做瞭壞事後的心虛,“陛下還沒有松口麼?”
伏倚無奈地嘆道:“隻怕難瞭。將軍違抗聖令,觸怒瞭龍顏,您不知陛下這兩日有多氣急。將軍再在太極殿外跪幾天幾夜,隻怕也無濟於事,不如先回吧,陛下若願意見您瞭,他自會聖諭傳召將軍。”
時彧道:“不必,陛下不願見,我繼續在此處跪著。違抗聖旨,難逃一死,我知曉。伏大監,你不用再勸。”
伏倚隻是可惜瞭時彧一身才幹,為瞭區區婚事鬧到這地步,長陽郡主雖說跋扈瞭些,但人才相貌樣樣出挑,長安求親者踏破瞭門檻,時將軍非不願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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