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36)

作者:梅燃

解釋得真快啊,仿佛生怕與他有瞭什麼首尾似的,明知道他不會懷疑她的。

不知怎的他心裡更煩躁瞭。

沈棲鳶木住瞭,忘瞭繼續往下解釋。

與、與時彧有茍且,是什麼、什麼意思?

天可憐見,她隻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兒啊!

沈棲鳶被冤枉得眼眶漶出瞭一縷潮潤的嫣紅,心裡除瞭委屈,更多的是一股形同亂.倫一般羞恥和不適感。

這四目相對唯餘尷尬的兩人,終於有瞭今晚的第一個默契之舉,那便是保持沉默,不再說話。

馬車劈開一巷宛如流水般勻凈剔透的月光,轔轔地駛向巷道盡頭的柏木蕭森處。

*

太後病瞭這幾日瞭,長陽王妃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入宮。

盤桓瞭許久,長陽王又來催促。

他是真怕快到手的鴨子飛瞭:“我看這些長安世傢現在個個都想同時彧攀交情,這幾日光是上廣平伯府送帖子的就有無數。長安人是最好宴飲取樂的,就這十天,已辦瞭八個宴會瞭,人人都在談論這位新走馬上任的驃騎,要是不請太後及早賜婚,遲則生變。”

長陽王妃被自己丈夫催促得無法,隻好硬著頭皮,答應再替他走一遭。

太後鳳體未愈,隻因感染風寒後便一直沉疴難除,如今已經睡臥瞭半個月瞭。

在此期間女官來報瞭長陽王妃的名數回,太後均無理會。

但這次長陽王妃又來,太後心忖著事不過三,或許真是有瞭急事,終於首肯,請長陽王妃入殿。

長陽王妃到瞭蓬萊殿上,隻見太子正伺候著病榻上橫臥的太後,為太後捧侍湯羹悉心至極。

長陽王妃做足瞭場面功夫,假惺惺地道:“殿下一片孝心,教人心生感動。”

太子捧著盛有湯羹的瓷碗,雙眉凝蹙,未置一詞。

太後拂瞭拂手,道:“煜兒,哀傢這病無大礙,隻是人老身子骨不中用瞭,才養瞭這許久不見好,你是太子,還有武德殿上事務要理,不必日日都到哀傢跟前來侍疾,你能有這份孝心,哀傢已經很是欣慰。”

太子謝煜放下瓷碗,扶祖母坐起,為祖母身後墊上幾枚石榴紅褥閃緞引枕,口中道:“伺候祖母,是孫兒本分。”

誰人都知曉,太子謝煜自幼喪母,是在太後膝下長大的,祖孫感情甚篤。當初陛下有意冊立平貴妃為皇後,力排衆議,最後也是倒在瞭太後這一關。

平貴妃膝下二皇子謝翊,是皇儲的有力競爭人選,若立瞭平貴妃為後,則太子地位必將有所動搖,太後正是顧慮這一點,才極力阻止陛下立後。

由此也可見太後與太子祖孫的情分之深。

長陽王妃叉著手在一旁等候著,直到太後換瞭舒適的坐姿,靠上瞭引枕,向她詢問何事非見不可。

長陽王妃的臉上現出淡淡的窘迫,但不得不叉手回話:“回母後,兒媳來,是為瞭幼薇的婚事。”

脫口而出之後,後面的話就好說許多瞭,也不顧太後眉間的一絲怫然之色,長陽王妃屈膝下地,便往後說去:“幼薇自小讓我們嬌慣壞瞭,性子有些驕縱。但她如今年紀也大瞭,正到瞭給她找婆傢的年紀,臣妾與夫君左挑右撿,終於尋到瞭一個不錯的人選。”

太後呵斥:“幼薇的婚事哀傢說瞭自會上心,替她做主,你們這是急的什麼!若是糊裡糊塗把這事辦瞭,哀傢不會饒瞭你們倆!”

長陽王妃被嚇壞瞭,急忙道:“不是臣妾心急,隻是王爺他……”

太後因為慍怒,胸膛欺負得厲害,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太子急忙為太後拍打胸口,為祖母順氣。

緩瞭許久,太後終於放勻瞭呼吸,皺起眉心平氣和地嘆:“你們是嫌我老婆子不中用,活不長瞭,生怕虧待瞭你們女兒啊。”

“不……”

長陽王妃急著解釋,甫一擡頭,謝煜便向其警告道:“嬸娘,祖母現今臥病在榻,還請嬸母今日慎言,莫惹她老人傢傷心動肺。”

長陽王妃憋住瞭,囁嚅著:“是。”

太後輕飄飄地瞥瞭眼長陽王妃,“既如此,你就說來吧,給幼薇相上瞭哪傢郎君。”

長陽王妃頓首,“回母後,是廣平伯之子,原潞州刺史,時彧。”

太後因病瞭多日,修養期間閉目塞聽,近來對朝中風向有所疏忽,聽到“時彧”二字,她側眸轉向太子謝煜,目光詢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煜回道:“回祖母話,這個時彧,正是大勝北戎的關鍵人物,他回京以後,父皇賜瞭他金印紫綬,還開啓瞭百年未有的驃騎稱號。現如今這位時將軍在京中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一號人物,孫兒大抵明白瞭,倘若不早些請祖母將人定下,隻怕過不瞭多久,少年俊才就被他人捷足先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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