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55)

作者:梅燃


他解開腰間蹀躞上所懸佩劍,拔劍出鞘,將染血之後未及清理的佩劍上呈天子過目。

“陛下,刺客雖來路不明,但臣相信,隻要揪住深查,一定能探知其來歷,屆時自能允臣清白。若臣果真欲對儲君殿下不利,豈會提前為殿下殺瞭這群精銳刺客?”

太子心口一緊,陡然意識到,這居然是個必吃的啞巴虧。

除非他承認,那二十個刺客並不是刺殺他的,而是來行刺時彧的。轉眼之間,太子便處於瞭不利位置。

“父皇,時彧狡詐善辯,他適才將兒臣押在溪邊,折斷瞭兒臣的骨頭。”

太子想把受傷的兩隻手亮給陛下看,以博取同情。

父皇一向偏心老二,不過他不相信,陛下對時彧縱然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偏愛,但這份愛重還能大過他的嫡長子。

陛下向時彧凝目幾眼,聽到謝煜的訴苦,他縮瞭縮瞳仁,又轉向太子。

謝煜震動,心中苦水上湧,頓時宣洩而出:“父皇,時彧從前就仗有軍功,對兒臣不滿,尚在宮中之時,便處處與兒臣作對,他今日投效瞭二弟,焉知,這不是他們聯手做戲,愚弄於兒臣?難道父皇偏心二弟,不顧是非,亦不在意兒臣死活瞭嗎?”

兩方爭鬥,各執一詞,各有證據,在王帳之下吵得天子頭痛。

“都夠瞭!”

天子一聲長嘯,滿帳下肅靜,再未有聲。

天子勃然震怒之後,一隻手指向這二人,“一個太子一個將軍,做出這等陰謀勾當,成何體統?今夜之事最好就此作罷,朕若查起來,一個兩個,何曾算得上清白無辜?”

陛下的確明察。

謝煜驚恐萬分,父皇看來已經猜到瞭全貌。

的確是他先埋伏人手行刺時彧在先,若此時不依不饒下去,以父皇對老二和時彧的偏袒,他決計得不到好處,不如暫忍。

謝煜一咬牙,怒視瞭身旁的時彧一眼,著人擡起擔架,將他送出軍帳。

天子見時彧仍然不走,他負手從大椅上下來,冷眼睥睨而下:“時彧,朕如要追究到底,你今夜之舉,已夠得上行刺儲君,要受梟首之刑,你行事未免也太出格瞭些!”

最後那一句,已經是瀕臨隱怒邊緣,但陛下仍是克制住瞭,如同長輩訓斥晚輩,雖疾言厲色,但也有發自內心的袒護。

時彧臉色執著,神色淡然地回道:“陛下。臣若不施手還擊,今夜橫在林中的屍首,就會是臣一人。”

天子對自己選中的這個位高權重的孤臣如今很不滿意,他徹底倒向瞭老二,令謝翊勢力龐大,太子手忙腳亂才會出瞭昏招。

太子埋伏殺手險些壞瞭征討漠北的大事,始終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儲君之爭,如今也快要落下帷幕,決出勝負瞭。

私心裡來說,他更支持老二即位。

但謝煜畢竟是嫡長子,有母後坐鎮扶持,名正言順。

他一直下不定決心,今天看來,是該早做打算。

“罷瞭,你滾吧。”

密林裡的月光愈來愈亮,照向大地,身旁宛如一溪雪。

林中間或有野獸出沒的聲音。

時彧將沈棲鳶裹好,橫抱入懷中,沈棲鳶依戀地依偎過來,雙臂摟住瞭時彧的頸。

他大步折回:“太子出瞭事,秋狝提前結束瞭。明日一早,我們就回伯府。”

沈棲鳶伏在他懷中,很是好奇:“這次的魁首是誰?”

時彧停下瞭腳步,皺眉道:“不知道。”

沈棲鳶聲音細弱:“我聽說,陛下為此次秋狝的魁首準備瞭一份彩頭,我也不知是什麼,但總覺得應當會很重要,你就這麼不要瞭嗎?”

時彧意味深長地看她:“我的彩頭在我懷裡。這才叫驚喜。”

“……”

沈棲鳶的臉上仍泛濫著春水,方才經歷一番盡興的歡愛,她素來清麗出塵的面龐,此刻也多瞭幾分難言形容的豔魅之色。

想伸手制止時彧繼續往下說,他實在太壞瞭。

心思壞,嘴巴也壞。

以前他壞,隻是對她不客氣,打擊她。

現在的時彧,像是打通瞭任督二脈,找到瞭風流浪蕩子的訣竅,三言兩語便總能刺激得她臉頰發熱。

沈棲鳶總是一次次敗下陣來,實在敵不過他。

時彧重新動身,望行軍帳走。

他步履輕快,雖抱有沈棲鳶在懷,隻如同掬瞭一把有形而無質的煙雲,沒有承擔絲毫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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