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19)

作者:梅燃


就這樣,一個懷著一石二鳥之計,一個存著矢口反悔之心,兩人各自有瞭計較。

太子先出楓林。

直至太子的身影消失在紅葉漫漫的盡頭,沈棲鳶蹲瞭下來,她用自己的臂膀抱住瞭自己。

好髒。

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她卻還要苦心孤詣地與之斡旋,當謝煜抱住自己時,她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如同陷入瞭沼澤,再難爬起來,沒有回頭路瞭。

她恨不得抽出金簪,當場結果瞭他的性命。

現在她隻能顧影自憐,拼命地搓著自己被謝煜碰過的每一寸,她的手,她的胳膊,她要把謝煜身上的氣味都擦幹凈。

盡管是隔瞭一層衣料的觸碰,都讓她感到萬分罪惡與不適。

耳中突然落入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從上至下,由遠及近。

沈棲鳶茫然地擡起視線,一截海水江崖的鑲銀長靴,一片玄青色的雲紋衣角,不期沖入眼中。

沈棲鳶的心跳倏地一停,她用力地望,那片似霞斑斕的紅葉中,長身孑立著一人。

他的身影似崖壁青松,亭亭傲岸。

再往上看,那雙漆黑而長的深眸裡,蘊著一絲隱怒。

她不知道他在那裡多久瞭,聽瞭多少,看瞭多少去瞭。

沈棲鳶突然感到一股淩遲般的痛感,就像自己的四肢被屠刀兇殘地刮著,肉被片片削下來,疼得她閉起瞭雙眼,不敢再看時彧。

直到他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住,那截皂靴裸露於人前,沈棲鳶終於睜眼高仰視線,撞見他飄揚的袍衫之下,露出一雙結實而筆直的長腿。

雙腿膝蓋上,戴著的那具眼熟的護膝。

那具護膝,隻是一副半成品,根本沒有保護膝彎的作用。

是她雨夜離開廣平伯府時,匆忙之間留下的。

她沒有想到,時彧早已戴在瞭膝上。

這麼久瞭她都沒發現。

她再無臉面敢面對他,匆忙轉移瞭目光,想要逃離,時彧一把抓住瞭她可憐的腕骨,將沈棲鳶從地面拽瞭起來。

沈棲鳶眼神慌亂,哀求似的喚瞭一聲“時彧”,想要讓他放過自己。

可時彧抓著不松,她也無計可施,沒瞭轍時,時彧冰冷的視線審視而來:“你和太子幾時相好的?”

沈棲鳶怎知他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句質問,嚇得她心裡悚然:“沒有……”

與“太子相好”這幾個字,是一把尖銳的刺,直插到她心裡最恥辱、最脆弱的那一部分,沈棲鳶一瞬覺得自己髒透瞭。

就連當初在荷塘,和她自以為小輩的時彧,有瞭那樣的淫.亂,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幾乎逼得她窒息。

沈棲鳶哀求著道:“時彧,你別,我求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別審判我……”

她的聲音沙啞,清澈的瞳仁漫過明亮的水光,一瞬惹紅瞭眼眶,楚楚動人。

想到方才她和太子語氣委婉地說話調情之時,時彧心口的嫉妒之火直欲將他湮滅。

太子喚她“灩灩”。

她也應許。

時彧當時恨不得跳下來將太子打成豬頭。

可他還是不相信,沈棲鳶會眼瞎心盲到能看上謝煜那廢物的地步。

時彧早就覺得,沈棲鳶瞞瞭他許多事,果然。

之前他不逼問,是覺得那些秘密倘若不傷及她自身,他可以允許它存在,可現在,她隱瞞著那些事一步步下著險棋,現在已經要反噬給她瞭,時彧便無法坐視不理。

他硬著心腸,逼迫自己冷靜,不可為她少許楚楚淚水所染,瓦解掉此刻好不容易抱有的意志。

“不是我在審判你,是你內心在瞧不起自己。沈棲鳶,你就那麼想當太子妃,當皇後?即便太子承諾你太子側妃,你都不滿足於此?所以當初你離開伯府,固執地求柏氏送你入宮,入宮之後又堅定地選擇太後,一切一切,都是為瞭今日,為瞭引誘太子?”

“不……”

淚水在沈棲鳶的辯駁中奪眶而出,越湧越多,如噴湧的泉水,頃刻間便沾濕瞭她的面紗。

面紗上淚痕斑斑,好不哀婉可憐。

沈棲鳶被抓著手腕,逃不脫,面對時彧的逼視和追問,沈棲鳶恨不得一死瞭之。

也好過,被心愛之人,這般刮骨般地譏嘲。

沈棲鳶垂下瞭眼,任由淚水肆溢。

她的身子已經哭到撞氣發抖,面色悶得鮮紅異常,這讓時彧感到一絲恐慌,他忙松瞭沈棲鳶的腕,將她的面紗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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