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16)
作者:梅燃
他將她拽到楓樹上,緩緩欺瞭過來。
“娘子知曉,孤一定會來這兒?”
沈棲鳶知曉。
她還知曉,此地位處深宮,是時彧無法涉足的地方,他不可能跟來。
能來的隻有謝煜。
這個淫徒惡鬼,當他的臉向沈棲鳶欺近之時,沈棲鳶不知道有多惡心,將臉頰偏向瞭一旁。
謝煜停瞭下來,他發現自己是真的對隨氏有傾慕之意,而非一時興趣,如果太容易得到,反而就沒趣味瞭。
這個蝴蝶捉花的老手,不急著上前撕咬自己的獵物,反而興致濃鬱地問她:“隨氏,你在等孤?”
沈棲鳶深深地呼吸瞭一口氣,看著近在咫尺的太子,那張醜惡的臉龐,她已經摸到瞭袖中的金簪。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計後果代價,掏出金簪,將他刺死在這兒。
然而,這有用麼?
殺一個謝煜容易,可父親的冤屈,沈傢的污水,將永遠無法洗清。
這不是沈棲鳶想要的。
她屏住呼吸,耐心地看向太子,眉眼溫和。
“是的。”
太子顯然有些激動,他低下頭,聲音多瞭一絲急促:“真的麼?看來,昨日在太後宮中與卿初識,那種一見心動的感覺,並非孤一人所有,你也心念著孤?”
一見心動。
多麼諷刺的一個詞。
沈棲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殿下……”
那聲音,語調,柔軟空靈,恰似春後梨花雨淋灑枝頭。
勾得謝煜宛如一條咬住瞭直鈎的翹嘴,銜著魚餌便一骨碌往上浮起來。
“隨氏,既然你有情我有意,你情我願,何不脫離蓬萊殿,入我宮中?”
沈棲鳶有些茫然,“可是殿下早已有佳麗無數,妾身蒲柳之姿,如何能赴東宮?何況,妾身聽說,太子妃兇狠善妒,她不容我,該如何是好?”
太子冷冷擰瞭眉頭:“你莫怕那個悍婦,她就是再兇悍,也不敢在孤頭上動土。”
沈棲鳶喃喃道:“敢問殿下,可許妾身什麼名分?”
謝煜沉思瞭。
葉想容出身於望族葉傢,樹大根深,而且是他目前最大的助力。
要休棄葉氏,無異於自斷一臂,何況隨氏出身貧寒,也曾嫁做人婦,自是配不上他的正妻之位,思來想去,太子決心已定。
“承徽,你意下如何?”
沈棲鳶側過瞭身,眼眸冷淡瞭,像是瞬間下瞭頭。
謝煜就怕她這樣,於是又調和道:“良媛……”
一看沈棲鳶臉色不佳,他立刻轉折:“良娣。隨氏,不是孤有心待你不好,以你的出身,目下恐怕是無法做孤的妻的。”
沈棲鳶揪住瞭一枚紅葉,素手宛如一捧瑞雪,與那紅葉交相輝映,更襯出玉質般的纖盈白皙。
她也不回眸看謝煜,實在為此感到惡心,卻還要繼續周旋下去,“殿下,妾身出身寒微,比不得您與太子妃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物,太子妃善妒跋扈,非妾身所能抵抗,殿下將來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妾身身旁,保護妾身。妾身不想做瞭高良娣第二。如果隻是這樣,妾身就不妄想瞭。告辭。”
她說完,一點餘地都不給謝煜留,轉身便要走出楓林。
謝煜試圖去拽她,隻摸到一幅衣袖,如水流般從指縫間滑走。
謝煜焦心如焚,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無計可施。
隨氏雖然美好,卻實在不識好歹。
謝煜攢瞭一肚子鬱悶,回到東宮後,連政事也無心處理瞭,心忖著,難道天底下就隻有她這一個好女子麼。
真說起來,隨氏美貌,未必是天下第一。
寬慰瞭自己片刻,太子妃葉想容過來瞭,她的臉色看起來比他還憤懣,一屁股坐到他旁側,也不說話,像是等著自己來哄。
謝煜咬牙忖度,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堂堂儲君,難道還要低下身段來哄這潑婦不成?
葉想容見他假模假式地拿起瞭奏折,氣得將他的筆一把奪瞭過來,在謝煜發怒之前,她紅著眼眶大聲道:“昨兒是望日,殿下不照規矩去我房中,反倒要高氏那賤人,你今日這般無視我,可是怪罪我打壞你那高氏嬌滴滴的皮囊!”
愈發沒規矩瞭,竟敢對太子大呼小叫。
她越是如此撒潑搗亂,不識大體,謝煜越懷念楓葉林中一襲白衣、溫婉可人的隨氏。
隨氏就是想要高一點的名分,也不是大過,比起葉氏這種真刀實槍的悍婦,隨氏不過假清高而已,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籌,一個名分,是她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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