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02)

作者:梅燃


沈傢的冤情,父親的死,沒有餘地。

沈棲鳶目視前方,一寸寸驅散瞭眼底徘徊猶豫的迷茫,雙目之中的光彩變得分外果決。

*

一番好戲看完,女孩子們都累得萬分疲倦,回到寢屋裡以後,便個個似坍塌的籬墻,沉沉地墜倒在榻上。

沈棲鳶獨自到院中乘涼。

柔和的月光,似一灣澄明的溪水,泛著皎潔的波光。

院落裡花木繁勝,鬱鬱蔥蔥,倏地一道石子破風而來,擊打在南墻上的聲音,驚動瞭沈棲鳶的耳朵。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現下,他們見面偷偷摸摸的,這種感覺讓沈棲鳶很不自在。

盡管如此,當石子第三次擊中南墻,砸出清脆的響聲,劃破瞭月夜的寧靜之時,沈棲鳶還是朝那個方向走瞭過去,如果時彧一直不知輕重,惹來旁人的窺伺,他們這點秘密遲早會被人發現的。

她還是及早與他說清楚,讓他莫要再來為好。

還沒走到南墻邊上,擡起頭,唰地一張大臉從墻後探出來,嚇瞭沈棲鳶一大跳。

定睛一看,隻見少年一躍跳上瞭高墻,雙臂攀在墻頭,看到她驚慌失措,嚇得像兔子一樣應激,時彧覺得很可愛,低低喚瞭一聲:“沈棲鳶。”

沈棲鳶蹙眉立在墻根處,脊背靠住墻,眼觀六路地盯著周圍的動靜,分神回時彧:“時將軍,我跟你說過,你認錯人瞭。”

又裝傻。

怪沒意思的。

時彧有些不滿:“好,隨琴師,我是來還你東西的。這個。”

少年吊下一條長長的胳膊,手臂垂到沈棲鳶面前,將指尖攤開,露出一支被他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的步搖。

步搖上攢簇珠花,鑲嵌的白玉一絲絲垂下來,似倒懸的西府海棠。

是柏夫人送給她的那支。

沈棲鳶沒有拿,無聲地瞥瞭他一眼。

時彧趴在墻頭,大頭朝下,靜靜地與仰起臉頰的沈棲鳶對視,夜風吹拂著她頰上遮覆的輕紗,白皙秀麗的面容在白紗下若隱若現。

看瞭少頃,時彧低沉著嗓,道:“我猜,這支珠釵不是你的,是柏氏送你的?”

當時她在伯府居住,平時打扮都素面朝天,不飾釵壞,這支步搖也不是府中之物,看起來,也隻有是柏氏送她的。

以她與柏氏的交情,這支珠釵她一定會拿回去的。

沈棲鳶沒想到他一句就說中瞭,更加遲疑不知要不要拿。

時彧壞心地把步搖在她的眼簾前晃瞭一晃,嘴角上揚:“隨琴師,我們談個條件好不好?”

沈棲鳶揚眸,訝異地看著他,雖不言語,目光卻是再說:你要談什麼?

時彧幾乎是探瞭大半個身子出來,倒吊掛在墻壁上,似一根藤,但又極為穩固。

一上一下,四目交錯。

沈棲鳶的面龐有些燒起來瞭,時彧的目光始終沒有片刻移開,凝視著月光下站在青墻陰翳裡,一襲雪衣,烏發紺於沐的女子,忽地薄唇掀動:“你把面紗摘下,給我看一眼。”

他很久沒看過她的臉龐,他想看一眼。

隻一眼。

這算是,不過分的要求吧。

沈棲鳶眼神一僵。

她伸手捂住瞭面紗,防備著時彧動手:“時將軍,你莫要再如此。”

時彧皺眉:“你為何一定要帶面紗?”

沈棲鳶避開眼神,胡亂道:“受瞭傷。”

時彧瞬間炸瞭毛:“誰傷的你?”

他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我一定要他十倍百倍來還。”

沈棲鳶被他的架勢嚇到瞭,心想自己說錯瞭話,正要改口,隔墻花影動,傳出一道簌簌聲,似是有人過來這邊瞭。

沈棲鳶擡起頭,隻見頭頂輕捷的黑影晃過,時彧已經不見瞭蹤跡。

快得她毫無準備。

綺弦喝多瞭水夜裡起來方便,瞥見沈棲鳶站在墻根下,好奇地過來看瞭看,“琴師姊姊,你在這邊做什麼?”

沈棲鳶心虛不已,心髒狂跳:“我,賞月。”

“哦。”綺弦打瞭個嗝兒,“那你也早些休息,時辰不早瞭。”

沈棲鳶深呼吸,輕輕頷首,“好的,一會兒就來。”

綺弦又打著嗝兒去瞭。

沈棲鳶釋然松瞭口氣,正要走,腳底心似是硌到瞭一物,她詫異地低頭,挪開腳尖。

彎腰拾起瞭地上的物事,原來是今夜在衆目睽睽下被時彧奪回的步搖。

月光傾灑而下,步搖上鑲嵌的白玉瑩潤清透,色澤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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