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刻竇綠瓊在身邊，她必定是要先說一番俏皮話擾自己心神，逼他將書放下，然後滾到自己懷中扯嬌，手裡胡摸，嘴裡亂嚷，等自己惱瞭再作勢要哭，哭得人沒瞭脾氣，最後說一通無厘頭的好笑話來哄人，累瞭便縮在他懷裡困倦睡去。

昏光下看書費眼睛，衛玠囫圇看瞭會兒，才滅燈躺下。

睡前想的是，不知此刻，妻子是否同自己一般夜不能寐。

殊不知，早在一個時辰之前，竇綠瓊就已經在貼身婢女懷裡甜甜睡去。

不曾夢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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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碧山是叫葵兒用徹骨寒涼的井水潑醒的。

他“嘩”地一下掀被起身，大怒道：“你作什麼？”

葵兒放下木桶，雙手叉腰，眉兒挑若山巒，“來瞭我竇府，沒有好吃懶做的理。”

“你去將院子裡的花澆瞭，將雜草一一除瞭，把地掃瞭灑瞭，再捉些蟲兒喂給鳥吃，去廚房端肉喂給狗吃，順便把菜也洗瞭擇瞭。”

見她一連串說瞭好一大通，碧山強壓著突突跳起的額角，道：“我是跟來照顧公子的，不是來給你們傢當下人的，要幹雜話，難道你們窮到沒人瞭？”

他嘴厲害，葵兒嘴比他更厲害。

“住在我們府，吃我們的用我們的，厚臉皮說甚麼不當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公侯王孫鬼投胎來瞭，卻是個命蹇的，投成瞭奴才。”

“不想幹活就滾蛋，這不是你招貓逗狗、喂魚看水的地方。”

葵兒說完，將桶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走瞭。

碧山遭罵，卻覺得這話仿佛似曾相識，原地呆瞭許久，才反應過來，這不正是自己以前刺過竇綠瓊的話麼？

第42章 第 42 章

碧山終究還是妥協地提著水桶出屋幹活。

清波齋的院子寬大, 光是小花園就抵得上整個衛府後院，隻是澆瞭個花，就將碧山累得筋疲力盡，喘息不遑。

也不知為何, 分明已是仲秋, 上午的太陽卻格外的大，將碧山蒸得汗液涔涔。等他澆完瞭花, 忽地天地一哀鳴, 雨從天降, 勢氣滂霈。

碧山被澆瞭個透心涼，慌忙尋瞭個亭子避雨, 隻是已經來不及，站住腳後發現自己渾身癢麻，佈衣俱濕。

一上午又不曾用過飯食，他肚子咕叫, 腹部攪動, 眼睛發餳，已是餓極。

雙重艱難處境之下, 碧山邊向前走，邊忍不住咬牙罵道：“真是心腸歹毒的一群女人, 忒記仇瞭。”

又想到抱香、攏雪到瞭竇府便躲著不曾現身，隻讓另外兩個丫頭前來譏笑為難，不就是怕回瞭衛府遭自己報複嗎？

“你們給我等著，等回瞭衛傢，我必定要......”

正喋喋不休著, 碧山停住腳步，忽然不再說話。隻見衛玠突然從遊廊的轉角處站瞭出來, 面沉如水，風雨欲來。

下一刻，暗含薄怒聲音傳來，逼人心魄，“我上次在書房同你說的話，你都當作耳旁風瞭不曾？”

碧山慌忙跪下，想要解釋是她們先為難自己，可腦海裡突然冒出自己從前的刻薄，一時間說不出話。

“你說說看，她們記仇，記的是什麼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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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天氣突然就起瞭雷公，室外暗瞭下來，棗兒將窗牖關緊，叫來葵兒：“你去看看，那個遭瘟的有沒有仔細幹活兒。”

葵兒“哎”瞭聲出去。

美人榻上，竇綠瓊捧瞭碟糕點坐在那吃，她才用完早膳，肚子就又餓瞭。

這時，門突然被敲響。

她擡眼望去，還不及思索，棗兒就走去開瞭門，見瞭來人一愣，驚詫叫瞭聲：“姑爺。”

“可否讓我同娘子單獨待一會兒，說幾句話？”

門外，衛玠態度溫和，並沒有因為朝中大臣的身份在丫環面前擺架子，棗兒抿瞭抿嘴，倒是不好意思拒絕。

不等她回答，竇綠瓊早跳下榻奔來，在門縫中露出一顆腦袋，甜甜叫瞭聲“夫君。”

小姐這般，棗兒還有什麼好說的，便開瞭門給衛玠，覷瞭小姐一眼，甩甩帕子出去瞭。

衛玠閃身避讓，隨即進門自然而然地牽起竇綠瓊的手，往裡面走去。

“日上三竿瞭，你躲在房裡，也沒有想起我。”

衛玠說這話時，神色平和，竇綠瓊倒一時分不清他是生氣還是不生氣瞭。

可她也不是故意不去看他的，隻是自己才醒不久，連衣裳也不曾換，說出來又怕他笑話。

她斟酌瞭一下，才道：“我正準備去尋夫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