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喇看瞭一眼太陽，連忙將混著泥土和血絲的髒手在衣服上摩擦瞭幾下，小心翼翼去牽她，“我們從小路下山吧，原路返回還要幾天幾夜，到不瞭京城。”

竇綠瓊也意識到車馬被毀，光憑雙腳是絕無可能回去的，而且說不定還沒遇上救自己的人，那些剩下的同夥也要追上來瞭。

不管怎麼樣，保命要緊。

“嗯。”

她輕輕點瞭點頭，攙扶著他的胳膊走下山，走瞭好久好久，直到太陽都下山瞭，她又饑又渴，終於在不遠處看見一個小屋子。

塞喇松開她，迅速將草席做成的門簾掀開，讓她進去，接著去外面燒瞭一盆熱水，將沿途采來的草藥揉出汁按到她傷口處，又去木架子上取藥粉，如此忙活瞭許久。

屋子裡有一半是黃土磚砌成的墻壁，簌簌地往下掉灰，好在沒有結蛛網。剩下一半是木頭堆成的，外面圍著稭稈和稻草，被捆得紮紮實實。

竇綠瓊一邊按著傷口小聲抽氣，一邊告訴塞喇自己被人綁架的經過，她不知道自己不見瞭之後衛府的人會怎麼樣，但是抱香、攏雪一定很擔心她的。

至於衛玠......哼，少瞭她這個包袱，他肯定高興壞瞭吧？

反正他都已經寫下和離書瞭，自己怎麼樣都不關他事。竇綠瓊垂著眼眸，一聲不吭。

塞喇自己就是被人從南洋諸島販賣至此，背井離鄉，再是感同身受不過。

“你、你別擔心。”他笨拙地安慰道：“等過瞭幾日，我幫你去京城向衛大人報信，讓他帶你回傢。”

“我不要。”

竇綠瓊突然開口，塞喇不知所措，問道為什麼。

她的心砰砰地跳瞭跳，忽然想到現在不正是回揚州的最好時機嗎？如果再被衛玠抓回去，還不是每天被關在院子裡，連給爹爹寫一封信都做不到。

而且她這次被人擄走，衛玠肯定會加大對自己的監視力度，再也不讓她出去玩瞭。

“塞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揚州？”

竇綠瓊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眸裡閃起瞭光芒，朗聲道：“你沒有傢人，我可以帶你回我傢，我爹爹姐姐都很好的，而且如果他們知道是你救瞭我，一定會把你當傢人看待的。”

塞喇局促地抓瞭抓衣角，他知道竇綠瓊身份尊貴，那她的傢人也......他何德何能。

他搖瞭搖頭：“我已經習慣在山裡的生活瞭。”

“那好吧。”

竇綠瓊有點失落，但沒有強求。她心裡已經開始計劃起怎麼去揚州瞭，如果有馬車的話，一個月就能到瞭。可關鍵是她不認得路，如果貿然出去，前方也不知道有什麼危險在等著自己......

“瓊瓊。”塞喇的手指來回磨瞭磨，吞咽瞭一下口水，說道：“如果你想回揚州，我可以陪你。”

“但是，你為什麼不回京城......的傢？衛大人對你不好嗎？”

想起曾經在牢獄裡呆過的日子，他身上留下傷疤的地方都開始泛著癢。

說起這個，竇綠瓊就想哭。

但她已經是個堅強的小姑娘瞭，不想在外面輕易流眼淚。之前一直哭是因為實在太害怕在外面悄無聲息地死掉瞭，誰都找不到自己。

她搖瞭搖頭，決定回揚州瞭就徹底把衛玠這個人忘掉，反正一想到他就會不開心。

“別提瞭，我和他已經不是夫妻，我要回自己的傢。”

塞喇噎瞭噎，沒說話。

傍晚時分，山上傳來狼嚎，狂風在樹林裡呼喊釋放出沙啞的聲音。

到瞭晚上竇綠瓊就睡在一張由棉被和木柴搭成的小床上，後背被咯得發疼，整個人更是被狼嚎聲嚇得蜷縮成一團，心裡不斷念叨著：不要吃我，不要來吃我，我的肉很不好吃的，是素素的豆子......

塞喇註意到瞭，第二天就往屋頂上多鋪瞭兩層草席，還摘來樹葉和木條包圍在小屋四周，插上十幾個發紅發熱的火把。

做完這一切後他就去不遠處的山村市集裡打聽消息，郊外比不得京城中心，消息沒那麼靈通，何況竇綠瓊失蹤的事還沒在城內掀起風浪，他問瞭一圈人，都說不知道最近有姑娘被拐，隻聽說河西戰神衛將軍的爹被人謀殺瞭，死相忒嚇人。

塞喇皺瞭皺眉，無功而返。

但是在路上遇見村裡的貨郎時，他還是掏出瞭所剩不多的銅板給竇綠瓊買瞭一件能換洗的衣裳，還有一點山楂糕。

竇綠瓊很高興，因為她一直是很愛幹凈的好孩子，當然，在外面瞎野的時候不算。反正這麼多天沒洗澡瞭，能有新衣服穿她就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