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也和我一樣厭憎父親麼？所以才不願意見到我。”

裴繹幾近平視地看著衛玠，他是少有的身量能與衛玠一般高的男子，可偏偏眼色十分差勁，看不出衛玠眼裡的厭惡。

“還是和我一樣厭憎衛夫人？或許，我們兄弟倆能聯手，一起搞垮張傢，毀瞭他們。”

“畢竟，你那個嫡親大哥，十分靠不住不是麼？”

他究竟知道多少？衛玠警惕地打量著他。

胃部似乎被灼燒瞭一般，産生陣陣痛感，連帶著還未完全痊愈的小腹傷口也疼瞭起來。

“你以為我會和一個賊聯手？”衛玠輕蔑的眼神上下掃視著裴繹，帶著十足的惡意與憤怒。

偷竊他功勞，哄騙無知竇綠瓊的罪魁禍首。

裴繹幾乎一瞬間就明白瞭他惱火的緣故，不由失笑，很快道歉：“對不起，二哥。”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根本不會將我放在眼裡。”他坦然地承認瞭自己欺騙竇綠瓊的事實，卻毫無悔意，“我需要竇傢的財力，隻有這麼一個途徑才能讓我快速通過嫂子接觸到竇老爺。”

“如果二哥不與我合作的話，我隻能繼續騙下去瞭。”裴繹近乎威脅地說。

四歲的竇綠瓊記憶模糊，而且令衛玠意外的是，在妻子口中，裴繹竟然知道那麼多當年的細節，有些甚至連他自己也記不清。

真論起來，竇綠瓊會相信誰都不一定。

衛玠的膽汁堵在喉嚨口，他心酸地想，反正在她眼裡，自己就是一個愛吃醋愛無理取鬧的妒夫。

“你可以試試。”衛玠刻薄地說，“一個平民出身，毫無政績，隻會獻媚討好上級官員的人，出門也不照照鏡子。”

“你還不配同我聯手，滾。”

算是變相地承認瞭他也和裴繹一樣，企圖搞垮張傢。

裴繹仍然保持溫和的笑意，“若二哥改變瞭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說完他便退瞭出去，步履穩重地踩在雪地中，黑靴與潔雪分明地劃出瞭一道界限。

衛玠的目光驟然變冷，似乎有一場疾風暗雨將至，驚破冬雪深窗，代表著過去的苦痛的夢，與裴繹意味不明的拉攏與脅迫，共同將劍指向他的母親。

他感到突如其來的心慌，連忙走出門去，直到在後院的一樹梅花旁看見和侍女們踢球奔來跑去的竇綠瓊，才找到些許安定。

第66章 第 66 章

“夫君, 出什麼事瞭。”見瞭他，竇綠瓊忙丟瞭球小跑過來，緊張地問：“他為什麼叫你哥哥？”

“進屋說。”衛玠沒打算瞞著她，隻是方才發怒踹人擔心讓她看見瞭害怕。

進屋後, 他簡要說明, 裴繹或許是衛老爺多年前在外留下的私生子，不知如何知道瞭自己的身世才找上門來。

竇綠瓊瞪大瞭眼睛, 突然意識到, 好像夫君與裴大人在某些時候, 的確是有幾分相似的。

“那、那他是不是因為你才故意接近我的？”她小心翼翼地問，腦海裡已經根據多年看話本子的經驗臆想出瞭一樁複仇大戲。

裴繹對於有夫之婦過於親近的態度, 此刻就像一隻小螞蟻緩緩爬上瞭她的脊背，令人不適。

先前聲稱喜歡和他說話，也隻是故意氣氣衛玠罷瞭。

“你無須管，我來處理。”衛玠伸手撫平瞭她緊皺的眉頭, 安撫性地揉瞭揉她的圓臉。

讀書多年, 他頗受古時先人影響，認為大丈夫當掃除天下, 攘定外亂，把妻子保護得密不透風, 不讓她憂心煩擾。

何況這是幾傢人長達數十年的恩怨糾葛，她那麼單純，無論如何也不該被牽扯進來。

張氏倒臺是必然的事，無論是誰在遂州查案結果都一樣。若裴繹對張傢衛傢有恨，讓他們去鬥便是瞭。但他要敢把手伸到妻子頭上, 衛玠便絕不會善罷甘休。

“裴繹此人陰險狡詐，城府頗深, 你不要自己一個人單獨跟他接觸，知道嗎？”

“哦。”竇綠瓊小聲答應。雖然她覺得衛玠這句話有誇大事實之嫌，但若爹爹在外面也有一個私生子，她肯定也會不高興的。

偶爾順著夫君一點也沒什麼。

—

轉睫彌月，冬去春來，青鳥聲頻，奇花色絢，街上有人手執小鑼、竹板，唱誦春詞，是為報春。

裴繹除瞭那日突然造訪衛府吐出驚人的兄弟相認之語，都不曾接著“興風作浪”過。

衛玠很快派人查到他與袁荊往來密切，想必那日徐韶茶樓行刺之事也有他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