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253)

作者:非天夜翔

李庆成又道:“我如果这次死了,你……”

唐鸿刹那色变,忙道:“你说的这什么话!”

李庆成欣然道:“那么换个说法,如果我哪天比你先死,元徽就托付给你了。”

唐鸿沉默了,过了很久很久,李庆成伸出手,与他互拍。

唐鸿道:“知道了。我如果先死,胭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托付给你了。”

李庆成悠然道:“知道了,咱们下山去看看。”

海东青在鹰巢岭上几个盘旋,终究不见同类,鹰卫们的军鹰惊起漫天飞禽,二人领着鹰卫与四百御林军穿过绝山小径,下鹰巢岭北坡。

这处本是匈奴人地盘,东匈奴反水后,战线拉长到长冬林南边。此处属于真空地带,按和约界定,本应是大虞国土,然而大虞军却撤回玉璧关内,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唐鸿道:“咱们回去罢。”看李庆成那架势,越行越深入,再不劝阻只怕要一路过黑河,进狼山去找所谓的“叛徒”方青余。

李庆成道:“不妨,我心里有数,咱们一起打了这么多场仗,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么?”

“派一只鹰回去笛城,向张慕报告我们的方位。”李庆成说:“御林军探路,前往泣血泉。”

泣血泉方圆近五里,虽名唤“泉”,实则是占地百亩的一面大湖,自匈奴人在玉璧关一带活动起,就成为塞外最大的湖泊。泉眼位于湖下,经千载而不涸,中原人与匈奴人曾在湖边经历无数次抢夺水源的大战。

泣血泉发祥于璧山山脚,湖水化作一条河流蜿蜒北上,流经长冬森林汇入黑河,再奔腾向海。

七月十五,众军在泉边扎营。

“这里的水是甜水。”李庆成低身在水边洗脸,喝了口泉水:“黑河的水是苦水,狼山内的盐分太多。”

唐鸿眺望湖对岸,问:“暂且在这里扎营?不能再朝北走了。”

李庆成点了点头,吩咐道:“先全军在此歇下,等待张慕整完大军前来汇合。”

泣血泉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瑰丽的蓝光,犹如一块镶嵌在草海上的碧蓝宝石,李庆成整整一天坐在湖边,唐鸿不敢惊扰他,巡视了两次营地,鹰卫们再次放出军鹰上天侦察。

黄昏时分,东天现出一轮浅白色的圆月,而落日的暮色仍在西山,将褪未褪,一抹血红。

李庆成取出一根笛子,轻轻地吹了起来,刹那间万籁俱寂,笛声空灵,日月经天未落,将天幕染成半壁血红,半壁紫蓝色的奇景。

一声鹰唳破空而来。

“有敌人!”唐鸿警觉道。

李庆成收了笛子起身,冷冷道:“好大的胆子,探鹰还派到玉璧关来了。”

唐鸿马上吼道:“全军戒备!”

泣血泉北岸广袤草海上,近百只灰鹰划过天空,散向大虞军头顶。

李庆成喝道:“不须慌乱——鹰队预备——”

“放鹰!”

鹰侍们齐声吹响哨声,八十只黑鹰冲向天空,所有人抬头望天,头顶传来阵阵飞禽的惨叫!

一时间鹰羽纷飞,灰鹰聚成群,大虞军鹰齐飞而出,啄,扫,扑,扇,抓,匈奴人的探鹰竟是不敌,被啄得仓皇逃窜!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衔着唤鹰哨,仰头借着血红暮色眺望。

群鹰飞回,各个傲然带伤,匈奴鹰被啄死了数十只,狼狈飞向北面。

唐鸿道:“咱们得先朝南撤了。”

李庆成摆手示意不忙。

“现在撤走只会显得咱们人少,对方若人多,定会穷追。”李庆成道:“再放一次鹰,没伤着的都派出去,看看对方有多少人。”

扑剌剌翅膀声响,鹰卫眯着眼艰难辨认军鹰盘旋方位,回报道:“一里外有千五百人急行军!十里外有近十万大军!”

唐鸿深深吸了口气,李庆成果断道:“再派一只鹰,前去给张慕报信,让他马上出关御敌!”

话音未落,长唳声起,一抹白色之影疾射而出,撞正未及撤回的黑鹰,刹那将黑鹰当场啄杀!

李庆成的血液似是凝固了。

那影子熟得不能再熟——海东青!

匈奴人也有海东青?

李庆成下意识地吹响鹰哨,自己的海东青疾射向天,哨声尖锐且短促,两只海东青一大一小,在天际变幻着的色光中彼此追逐。

大的那只是匈奴人的神鹰,双翅展开近七尺长,小的那只正是李庆成豢的神鹰,那只鹰是什么来头?

李庆成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唐鸿道:“匈奴人的鹰也是海东青,不碍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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