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之前裝備解鎖瞭一波大的銜鈺弓就是其中之一。

銜鈺弓身由碧色清透玉石所鑄，正中鑲嵌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祖母綠寶石，青翠翎羽漂浮在側, 弓弦如絲，尤為堅韌。

“蓬山此去無多路, 青鳥殷勤為探看。”

青鳥銜鈺, 單看銜鈺弓的備註，譙安是決不會想到這把弓竟是一把遠程殺傷利器。

銜鈺無箭，目光所及，青鳥所至。

這樣無視目標距離與形態的攻擊利器, 實在太適合葉輕舟瞭。

忽略蓮容的殷切目光，葉輕舟緩步來到被青鳥所化的金箭釘在地上之人身前。

她垂眸凝視此人蒙昧無神的雙眸, 心中微動，旋即伸出手，拔出金箭。

青鳥嘹亮清越的鳴叫再次響徹雲霄，金箭化為一縷青金光芒，從葉輕舟手中沖天而起，消失在天際之間，隻餘緩緩飄落的翎羽。

而方才盜取靈竅, 致使鳳陽城陷入混亂的罪魁禍首, 也因為銜鈺所傷，化為原形。

“……石頭？”葉輕舟看著漂浮在她眼前棋子大小的東西, 深感意外。

她攤開手掌，接住這顆石頭，隨著她五指緊握，無數靈竅從石頭中掙脫，成為點點金光圍繞在葉輕舟周身，讓她看上去像是誤入凡塵的神靈。

她也的確是天生神靈，蓮容神情恍惚，不由得想起華容口中，那些南鬥司尚不存在的無光歲月。

這個世界本不存在仙。

人、妖、精怪共存於山川大地間，妖與精怪能引天地真蘊，山川元氣入體，修得人身。他們擁有凡人難以企及的力量，心術不正的妖邪甚至以人為食，輕易為禍人間。

相比之下，隻擁有短暫壽命的凡人，好似成瞭天道的棄子，稍有不慎，整個族群便會消失在殘酷歲月中。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凡人心智成，善巧思，他們集衆力之長，創造出瞭擁有文字、藝術、工具等等獨一無二的文明，這使得凡人尚得一線生機。

青天之下，鑿山川，興水利，無數奇景拔地而起，一個個王朝得以建立，歷經盛世與平淡，最終又走向滅亡。

妖邪或能覆滅某個王朝，或能殺死成千上萬的性命，卻不能斷絕凡人的繁衍生息。

這微妙的平衡最終失控於來自北方大陸的鐵騎。

北方苦寒大地的凡人似乎得到神明垂青，他們也如妖與精怪一般，能夠引天地真蘊入體，踏上所謂修行一途。

於是浩大人間陷入長久的戰亂，百年間，王朝分裂，紛爭不止，妖邪也為禍其間，數萬萬黔首國破傢亡，身似浮萍，淪為妖邪或他人的食物。

蓮容曾讀過華容閑時所撰寫的史書，對那些極其簡潔而又觸目驚心的字詞記憶尤深。

幸運的是，遊蕩在大地之上數之不盡的亡魂以及那哀慟的哭聲，終於換來瞭高居雲端之上神明的註視。

唯二真神之一的南鬥神君明壹派出數位神使，於人間建立起南鬥司守秩監，驅除妖邪，給予凡人修行之路，重建人間秩序。

守秩監不幹涉凡塵俗務，隻掣肘踏上修行之路的人妖精怪，更會從中遴選，敕封仙職，位列星宿仙班，司掌一方。

數年之後，北鬥神君黮濁也效仿南鬥神君，在北方建立起北鬥司。

至此之後，一個全新的秩序得以建立。

仙，便也存在瞭。

葉輕舟不是仙，她來歷神秘，是位往返天地之間，真正傳達天意的神靈之一。

她們一向來去如風，蓮容姐妹倆跟在華容身側千載之久，得見葉輕舟之面卻也屈指可數。

她真害怕，自己還沒有從葉輕舟那裡得到答案，葉輕舟便再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如同當初大劫臨世，天地真蘊，山川元氣，漸至竭耗，萬物生靈惶恐，而這些本該庇佑他們的所謂神靈，一個也沒有出現。

蓮容知道自己不該心生怨懟，可隻要思及華容，她便心不能平，怨懟自生。

「容兒，要靜心。」蓮華感受到蓮容心緒起伏，出聲督促她道。

蓮容看著不遠處的葉輕舟，見她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便閉上眼，按捺住自己的心緒。

記憶中，她最後得見華容的一面，正是大劫臨世之際。那時天地崩塌，日月無光，她們無法聯系上帶華容踏入修行路的葉輕舟，也無力阻止眼前天崩地裂的一幕。

華容站在在棲鳳崖頂，遙望鳳陽城，側身對蓮容她們說出最後一句話：“你們不必跟著我瞭，入城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有辦法令鳳陽躲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