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掌心早已蓄勢待發，掌風遒勁，頗有幾分氣吞山河，可納日月之勢，重重擊中何蘊的心脈。

何蘊慘叫一聲，身體被重重擊飛，在空中畫出一個弧形後，轟然墜地。

而祁青羅則點足一躍，提劍上前，豎劍在其頸間，居高臨下俯瞰著他，語氣冷冷道：“你太小看我瞭。”

何謂首徒？一門一派首席之徒。

並非誰最先拜入門下，誰就能自稱為首徒。

達者為先，她祁青羅若非自小便是一衆弟子中最出色那一個，又怎麼可能獨得師父青眼，親自傳授唯有歷代掌門方可修習的定疆劍法。

習武之道，天賦與勤勉缺一不可。

何蘊為人勤勉不假，但很可惜，他的對手是祁青羅。

這天下不是誰都能有幸擁有如宋憑風這般善於觸類旁通，自行領悟敵友功法的師父。

這天下同樣也不是誰都能如祁青羅一般，看過幾眼陌生招式，便能學個形神俱似。

何蘊咳出幾口鮮血，不禁慘笑一聲，內心的挫敗感十足。

“真是不公平啊……”他實在太累瞭，索性平躺於地，語氣幽幽道。

祁青羅冷眼看著他，沒有接話。

“祁姑娘，你生來便是天之驕子，自然不會明白，被命運愚弄的感覺。”

“若有朝一日，你突然發現自己視若親父的宋掌門，竟就是屠你滿門的真兇，你會怎麼做？”

祁青羅聽懂瞭何蘊此話暗含之意，她持玉澄劍的手一頓，看向一旁的宋弘正。

宋弘正此時卻閉目養神，沒有回應祁青羅的意思。

“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看你。”何蘊見狀冷笑一聲，目光森然道：“朝廷官府都視為血親複仇之舉無罪，你們華山劍派既一向自詡匡扶正道，就不該阻止我向宋弘正尋仇！”

“宋伯父行事磊落，義薄雲天，豈會行無故屠人滿門之舉？”祁青羅信的不是宋弘正，她是信師父交友的眼光。

“義薄雲天？”何蘊反笑出聲：“我們賀傢有一至寶，是一幅從祖上相傳至今的美人圖，此畫歷經百年，仍舊不腐不爛，宛若新物，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絕不是凡物。”

祁青羅聽何蘊說他們賀傢，心中生出一點疑惑。

“祖上深知以此物之神異，稍有不慎便會引來禍事，歷代祖訓都要求族人嚴守秘密，萬萬不可令旁人知曉美人圖的存在。”

“十三年前，我全傢遭歹人所害，又縱火毀屍滅跡後離去，我有幸逃過一劫，在火後廢墟中卻遍尋不到美人圖。”

“十三年後，我再次見到這幅畫，它卻是作為宋合雅下嫁於我的嫁妝。”

祁青羅心中聽瞭何蘊的話，震驚不已，但她不敢妄下結論：“可就算這畫在合雅手中，也不能說明宋伯父就是昔日屠你滿門之人。”

“我起初也尚且抱有一絲僥幸，向宋合雅旁敲側擊此畫的來歷，但答案卻是殘酷的。”何蘊平靜語氣下，是掩藏不住的森然恨意：“我不僅得知瞭此畫正是十三年前宋弘正帶回來的，更知道瞭，當初我傢慘遭滅門之禍時，宋弘正也身在鄞州泉城！”

鄞州泉城？！祁青羅心跳如擂鼓，當初宋伯父帶合雅離開華山，欲向方宮主求醫，目的地正是鄞州泉城。

講武堂偌大的院落一時間陷入沉寂，祁青羅看著自己的玉澄劍，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當前局面。

“青羅，多謝你趕來相救。”沉默半晌，終是宋弘正先開口瞭，他調息許久，軟骨散隨內力逼出大半，不再似最初那般虛弱。

“何蘊所言不假，十三年前，正是我害得他傢破人亡。”宋弘正神情平靜，承認瞭自己曾犯下的過錯。

“宋伯父……”祁青羅有些不知所措。

宋弘正苦笑一聲：“昨日在書房，我曾詢問你，那些神神鬼鬼的傳言究竟是真是假，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內心實在惴惴不安啊。”

“不曾想，我等來的不是厲鬼索命，而是昔日賀傢後人。”宋弘正向何蘊走近：“但十三年前，賀傢傢主之子尚且不滿三歲，你究竟是……”

何蘊笑道：“我的確不是賀傢傢主之子，賀傢傢主聲名在外，世人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不成器的胞弟，我原名賀蘊，正是傢主胞弟之子。”

“原來如此……”宋弘正得到答案，仰面深吸一口氣，隨即輕聲道：“你我師徒一場，這或許便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賀傢？兩人對話間，祁青羅也解開瞭自己之前的小小疑惑，何蘊原是諧音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