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怕。”微言慣會虛張聲勢。

葉輕舟溫和一笑：“你知道司馬柔是什麼人嗎，就跟著玉壺來殺她？”

微言一雙圓眸微微瞪大，像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一般, 迷茫地搖搖頭。

“那你知道汝南侯嗎？”葉輕舟心想兔子精恐怕不僅不知道玉壺一行人的計劃, 可能連當世一些人情世故的常識都不太清楚。

果然，微言並不瞭解周國各州的這個侯那個侯, 他隻能繼續迷茫地搖搖頭。

“玉壺說，神君知道琉璃師的下落，但他想要一個人死，所以就帶著我來瞭這裡。”

神君？司馬柔聽到微言此話，頓時驚駭不已。昔日神佑宮變之夜，她便見識瞭汝南侯驅使邪祟，遇到青天宗諸位後更是很快接受瞭神鬼之說，甚至費盡心思想要同青天宗保持良好的關系，但她未曾想到，汝南侯竟能請來傳說中的神君相助，就為瞭殺她？！

她想著，內心愈加凝重，有些慶幸自己當機立斷追尋葉輕舟的蹤跡來瞭湘州，否則就算她逃的再遠，恐怕也早已殞命。

“神君？”葉輕舟輕笑一聲，像是聽瞭什麼好笑的事一般：“你是說玄霄？”

“早已從星宿除名之輩，也敢妄稱神。”

衆人聽瞭葉輕舟這輕描淡寫又隱含幾分不屑之意的語氣，紛紛心神一定。祁青羅是照舊感嘆不愧是葉姑娘。司馬柔與衛執則想的更深，起碼從葉輕舟的表現來看，青天宗並不懼於兔妖口中的所謂神君。

微言可不敢像葉輕舟這般，他在洛陽那段時日，皇城中傳來的強大氣息輕易將他壓的隻能龜縮在暗處，何況聽玉壺說，這股威壓還是來自於尚未完全恢複的玄霄神君。

葉輕舟看出微言的驚懼，於是翻過此篇，微微笑道：“你同我說說玉壺吧，你為什麼讓我帶一句對不起給……琉璃師。”

“五百年前，我的傢鄉遭遇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那時我還隻是一名農女，好不容易熬過瞭起先的饑荒與酷暑，卻又染上瞭瘟疫，將死之際，你出現瞭，你救瞭我，還有很多人……”

玉壺回想起當初琉璃師如天神降世一般出現，眼神愈加柔軟，隻是她又想到琉璃師早已將她忘瞭，眼神隨之黯淡。

“可是有一天你突然消失瞭，我找瞭你好多年，追尋著各處傳來的有關神醫的傳聞，翻山越嶺，踏遍各州，可直到大劫臨世，也沒有尋到你的蹤跡。”

“如今大劫退卻，妖魔邪祟紛紛複蘇，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入世救人。此行來到湘州，是因為欲殺司馬柔之人法力高深，他在我身上下瞭禁咒，逼迫我為他做事，我不想殺人，可是我還沒有找到你，我不能死……”

說道此處，玉壺情不自禁，眼角滲出淚水，淚眼朦朧地望向紀飛星。

紀飛星眉尖微蹙，她想瞭想，略略放松瞭丹爐對玉壺的威壓：“抱歉，時間過去太久瞭，我什麼都不記得瞭。”

玉壺聞眼神微亮，她看向紀飛星，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要走近到紀飛星身前，走瞭幾步卻又停下，如同近鄉情怯一般。

“沒關系，我記得，你想聽聽嗎？”她輕輕笑著說。

白發老道心思轉的極快，他可不信玉壺這等看似柔弱無辜實則狡詐狠厲的女子真會陷入什麼悲痛之中。他隻怕眼前這位神秘大能，真信瞭玉壺的鬼話，心軟放瞭玉壺轉而一心對付起自己。

於是趁著紀飛星註意力都在玉壺身上，壓下喉間湧出的鮮血，低聲念出一段發音奧秘的咒文，同時手指微動，沾上鮮血在道觀地面半損的陣法上寫著什麼。

“玉壺曾經是個人類。”微言語氣一頓，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葉輕舟：“仙師，她是個好姑娘，對不起琉璃師的是我和不辭，是我們不顧她的阻攔，破壞瞭琉璃師設下的符陣，使琉璃師不僅受到反噬還被疫鬼所傷。”

“我曾輾轉難眠，不知再次遇到你，要如何請罪，才能減輕微言的過錯，不曾想你卻早已不記得這些俗世瞭。”玉壺向前邁出一步。

“不辭是一隻狐妖，他同我一樣，在大旱後的饑荒與酷暑中險些喪命，玉壺當時也很艱難，但她卻將口糧和水分給瞭我們，讓我們也活瞭下去，我們都很感激她。”微言思及往事，語氣帶瞭幾分懷念。

“當初瘟疫橫行，我因為體弱很早便染上，父母以為我必死無疑，便將我拋到村外。所幸我命不該絕，遇到瞭你，那時你便是帶著這鼎丹爐，一路煉丹行醫斬鬼救人。”玉壺看著紀飛星，眼神滿是懷念，“你救瞭我，還說我頗有煉丹天賦，之後路途便帶上我一起，你教我煉丹，教我術法，我們一起救死扶傷，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