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遗憾了，奴本还想为长公主添置一条虎皮毯子呢。”

“大言不惭！若真的有虎，你还敢猎吗……”

三千笑笑，不做声了。

姬兰玉永远不会知道，在三千家破人亡的那一年，他曾将自己关在一座荒山中，日日带着一副弓箭与长刀狩猎为生。

他与兇猛的狼群周旋过，手脚上还留有被撕咬的疤痕；也曾和老虎肉搏近战，全身鲜血地将长刀捅入那老虎的头颅……他需要用最血腥、最猛烈的刺激来宣洩自己，让自己一点点接受沈家倾覆的事实。

他也想过就那麽死在深山里，可狼群、老虎与其他野兽都没能夺走他的生命，他想，他当是命不该绝，他要好好留着这条命为家人报仇。

想到这些往事，三千的眸子幽深了些，却又马上被耳边姬兰玉爽朗的叫声唤醒。

“天上有一列大雁！”姬兰玉惊喜地擡起头，毫不犹豫地搭弓瞄準其中一只雁，找準时机松手，那箭矢便带着破风之声沖天而起，将那只大雁带落下来。

大雁的腹部中了一箭，随着箭矢落在了姬兰玉的几步之外。

姬兰玉兴致勃勃地下马将雁举起，沖三千笑道：“我射中了！你也来射一只，我们比试比试！”

三千有些意动，本想搭弓，却又放了下来。

“今日未带矰弋，明日再射。”

姬兰玉的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很快又明白了什麽，微红了脸颊。

矰弋是系有丝绳专用射鸟的箭，以此射雁，可得活雁，用箭将大雁撞落，索丝而取雁，可作……聘礼。

三千莫非真是想送她活雁？

姬兰玉用一双湿漉漉的眼去瞄三千的神情，却不期然看见了另一个身影。

姬明成同样穿着一身红色的猎装，骑着匹黑色骏马缓缓而来。

怎麽总是能遇上他？

姬兰玉眉头一皱，却见姬明成打马弯弓，雷霆出手——他手中的箭矢以势不可当的姿态沖上了半空，一下子便射中了一只大雁的头颅。

那只大雁直直坠落，落在姬明成脚边被他捡起。

“玉妹妹，我同样射了只雁，送予你。”

姬兰玉却觉得身上发寒。

大雁的鲜血顺着箭矢滴落在姬明成的手上，姬明成却浑不在意，只是把那只插进大雁头颅中的羽箭猛地一拔，揪着大雁的脖子递到姬兰玉面前。

姬兰玉却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被姬兰玉无声拒绝，姬明成幽暗的眸中再次压下黑雾，唇角却讽刺地擡起，笑问姬兰玉：“玉妹妹不要我的大雁，是想谁给你射呢？”

说着，姬明成将挑衅的目光转向三千：“莫不是想让这个连弓箭都拉不起来的白面公子射给你？”

三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大概是方才三千擡箭又放下的动作被姬明成瞧见，错以为是三千拉不动弓箭，这才不敢射箭。

三千攥紧了手里的弓，粗粝的弓弦深深地陷入他的指尖。

这一刻，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将弓箭对準姬明成，射穿他那张傲慢的脸。

可姬明成的弓箭比他更快，在姬兰玉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便已经擡起弓箭，将尖锐的箭矢对準了三千的位置。

箭矢飞掠而出，带着急促的风声从三千的耳畔穿过，然后射中了三千身后的那处草丛，惊动了草丛中那只雪白的狐。

姬兰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姬明成刚刚做了什麽，她怒目看向姬明成，斥道：“姬明成，你是想做什麽？”

方才姬明成分明是将箭尖对準了三千！难道他想当衆害了三千的性命？

姬明成却是一点儿也不急，他悠悠地笑着，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俯身望着姬兰玉：“玉妹妹，这还是你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你！”姬兰玉用手指着姬明成，若不是多年的教养让她说不出太粗俗的言语，她都恨不得将他臭骂一顿。

“放心，我并不是要杀你的小面首。”姬明成一扬缰绳，撂下一句话就绝尘而去，“本王想要杀谁，还无需自己动手。”

三千攥紧了手里的弓箭，他知道，姬明成是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了。或许他不会亲自动手，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杀自己的想法。

三千神情凝重，他敛下眸中的情绪，心里有了思量。

他不能被动地等着被别人陷害，他要让姬明成知道，他不是一个谁都能捏的软柿子，想要对他下手，就要承受他的反击。

姬明成身上的把柄可是不少，在朝堂上的对家也多，而三千暗中组建的那些势力还没有多少人知晓，他的情报网络也不比摄政王的差。两相比较，三千在暗处，姬明成在明处，谁能占据上风且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