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山(97)

作者:去病弃疾


冬去春来,在一个暖日融融的日子里,谢照熹脱下臃肿的冬装,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鲜亮的春裙,盛妆打扮,跑去见裴潜。

裴玹见到她,先是惊豔,继而反应过来,被吓得结结巴巴:“你、你是女子?”

谢照熹抖了抖鹅黄色的裙摆,洋洋得意地说道:“之前我装男子装得像吧!你天天和我说话,都没有发现我是女子!”

裴潜用力点头,转过头,脸悄悄地红了。

谢照熹今日不摆摊,拉着裴潜去郊外踏春。

江边的柳树生得很好,笼一层淡淡的烟雾,揉揉拂过人的肩头。芳草遍地,青草嫩芽与裴潜的窣地绿袍相照,谢照熹一袭鹅黄色襦裙在青绿的江边显得明媚。

再往前走,转入一片桃林,挤挤挨挨的桃花开得正盛,如同一片浓郁的粉云遮顶。步行其间,微风拂过,桃花瓣随风窣窣而落。

谢照熹擡起头,指着最高处的那枝桃花,欣喜地赞叹一句:“真好看!”

裴潜点点头,说道:“你等一下。”

他卷起袖子,攀着桃树干一点一点往上爬,踩在枝干上,去够最高处的那枝桃花。

谢照熹擡头看着他折花的身影,在心里暗道裴潜真是个傻子,她会轻功啊,如果想折花的话可以飞上去折。

可是她也没有阻止裴潜。

裴潜从树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那枝花递给她,桃花开得密密麻麻,散发着清甜的花香。

玉面桃花在她眼前相映,少年脸庞清秀,耳尖微红,清如秋水的眼底诚恳又害羞,谢照熹的心跳得飞快,一时鬼使神差,隔着重重的花枝,在裴潜脸颊上亲了一下。

后来……,没有后来了,她与裴潜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后来倒春寒,下了一场大雪,谢照熹生病,从此再没与裴潜见过。

谢照熹的梦停留在那个吻上,少女情窦初开的悸动真实得如同再次亲历,她像被那团粉色的桃花云围绕着,欢喜得像在春日的草地上打滚。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原来她很早就已经喜欢上裴玹。

谢照熹费劲地睁开眼睛,卧房内的光线一片昏暗,万籁俱寂,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地停滞在此刻。

裴玹靠坐在床边,以手枕头,呼吸声绵长均匀。薄光越过窗棂浮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如春山起伏的轮廓。

他竟一直守在这里,不曾离开过。

谢照熹看着裴玹安静的侧颜,心里一动。

一别七年,他从一个备受欺淩,怯懦软弱的少年一跃而为温润稳重,心思深沉的权臣,整个人如脱胎换骨,唯独没改爱脸红的习惯。

倘若他不是裴雨晴的侄子,谢逊的门生,她也许可以像十六岁的自己一样毫无顾忌地喜欢裴玹。

可惜他是。

谢照熹从床上坐起,裴玹被动静惊醒,见她醒来,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头还痛吗?”

她摇摇头,借着暮色的掩护,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起以前我们的事情了。”

裴玹眼底闪动,心漏跳一拍,他温声问道:“你都想起什麽了?”

“我们一起摆摊,我帮你打跑那群混蛋,送给你那个小书生,你帮我抄书,写文章,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裴玹一愣,袖底的手不自觉攥拳,他别开眼,淡声问道:“只是朋友吗?”

是她没想起来,还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从前是戏弄,现在也是戏弄。

谢照熹心里一酸,避开桃花树下的那个吻,用力地点头,再次强调:“对,是很好的朋友。”

他一定是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欠谢照熹的,否则为什麽他生来就是被她玩弄的命。

裴玹替她将散乱的发丝抿到耳后,微微笑道:“无妨,好朋友就好朋友吧,现在我还是你的外室呢。”

他垂眸静思,想到中午谢苏袅同他谈的那件事。

他虽无意于这桩婚事,但或可以此事来试探谢照熹的心意几何。过去她虽对他无意,可现在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未必没有改变心意。

裴玹缓缓开口:“午间你回家休息的时候,谢二姑娘同我说了一些话。”

“什麽话?”

裴玹接着说道:“她说我如今到了娶妻的年纪,我与她认识许久,相互知根知底,不如由她代替当年的你嫁给我。”

他擡眼看进谢照熹的眼底,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麽看?”

她怎麽看,她当然不乐意。

谢照熹顿觉身上盖的被子热得闷人,她烦躁地把被子拨到一边,盘腿坐在床上,抱起双臂,斜眼看他:“你受不了给我当外室,想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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