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玹微笑着应承：“想必当年谢将军在军受了指挥使极大的恩惠。”

谈起当年，顾修远干脆打开了话匣子：“定平五年，熹儿女扮男装被发现，大齐没有女子参军的先例，她又特别不服气，索性和别人打了起来。我认出她的杨家枪法，察觉这孩子的身世不一般，忙给南国公去信，这才知道熹儿原来是南国公的外孙女，谢先生的女儿，逃婚来的。”

“南国公来信，想让我把她送回去，竹隐欣赏熹儿的那股倔劲，劝我把她留下来，后来我又给谢先生去信询问此事，唉，他回得当真冷漠。”

裴玹心里想，这大约就是昭昭翻到的那一封，所以她更加负气，不肯回来。

“又过了一个多月，他突然来信，说要把家里的几处田産送给我，想让我收熹儿为徒，还叮嘱我不要告诉她，我看他的心总归是软的。”

“定平七年，他悄悄地来了一趟大营，不巧熹儿出去抓甘夏人去了，他就躲在我的营帐里，等到深夜，熹儿骑马回来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第二日便匆匆回去了。”

“你在谢先生身边待了许多年，应当知道谢先生挂念熹儿。你别看我这徒弟没心没肺的，成日里就知道玩，可她最是重情重义。两年前熙州那一场战役，我被兀术儿砍了三刀，伤势兇险，熹儿想着给我报仇，才不顾鸣金收兵的军令又沖了出去。她是被谢先生伤心狠了，所以面上不敬，你可别怪她。”

顾修远唠唠叨叨，话里话外都在为昭昭辩护，他应该也十分照顾她。

裴玹比他了解得更清楚，莞尔一笑，答道：“晚生不会。”

顾修远看他笑得真心实意，想起上次他给熹儿递帕子的事情，想方设法地试探：“裴大人可有看入眼的女子？好多人都托我来与你说媒。我瞧上次裴大人给熹儿递帕子，的确是有君子风度，怪不得这麽多人惦记。”

熹儿上次才同他认真地说过她不喜欢裴玹，这傻小子要是有意于她，岂不剃头担子一头热，到头来白白伤心？

裴玹也在试探：“晚生的确已有心仪之人，只是不敢唐突，等那姑娘应承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若是有长辈能为晚生说动一二，或可为晚生解决终身大事。”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指挥使对昭昭来说是极为重要的长辈，若是他愿意从中撮合，或许昭昭愿意点头。

顾修远心中了然。

他却不接裴玹的话头，给他斟一杯茶，懒懒地倚在靠背上，一手搭在扶手上，装作怅惘的样子：

“原本我那徒儿与你年纪相当，之前和你又有婚约，若你们彼此有意，再续前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裴玹眸底闪动，擡眼看他，迸发些许希望。

顾修远顿一顿，继续说道：“可惜我那徒儿性情顽劣，整日里只想着玩儿，没个定性，对自己的婚事也颇不在意，怕是配不上裴大人。”

裴玹指节沿着杯身打圈，笑得温和：“指挥使说笑了，谢将军英姿飒爽，军功卓着，该是裴某配不上才是。”

“不过裴某以为，配得上配不上都是空话，此事还需看谢将军的意思。”

配得上配不上的，都已经配成了。

指挥使不同意他们的事不要紧，眼下他已是昭昭的外室，还怕没有光明正大的那一天吗？

第48章 第 48 章

顾修远点头：“裴大人所言极是, 若她没有那个意思，谁也劝不动她。”

裴玹笑意微微，没接他的话：“指挥使刚刚也说了, 谢姑娘是个没定性的，说不定哪日转变了心意也未可知。”

顾修远不知道他莫名的底气是从哪来的, 但既然裴玹坚持，他也就不再劝。

裴玹惦记着谢照熹，喝了两杯茶便礼貌告辞。

*

裴玹回到家中，天已擦黑，赵叔在厨房忙碌, 温永在给昭昭喂小鱼干，见他回来，站起身来, 欢快地喊了一声“大人”！

温永现在搬去了国子监的监舍，準备来年的秋闱，他一旬才回家一趟, 好不容易见到裴玹, 想把文章拿给他看。

昭昭也踱步到他的脚边, 亲昵地蹭他的裤脚。

裴玹弯腰, 向昭昭伸出手臂, 一手抱猫, 一手捧着匣子, 向卧房走去，说道：“我先回卧房换个衣裳，一会吃完饭我帮你看。”

他刚一推开卧房的门, 熟悉而温热的气息袭来，一个黑影猝不及防地扑上来, 準确地按到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门板上。

门板发出“嘭嘭”的声响，匣子从他手中跌落，貍花猫也从他的臂弯里跳下来，围着他打转，“喵喵”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