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46)
作者:山负雪
“如今施陶虽逃过一劫,但难防程杨二人下次手段,今日便是想与各位商寻对策。”
胡咏思接下话,“吃食便私下给施陶定好我们的人,程杨失手,定然心急,必有旁的后手,大理寺得多派些人马护他。”
郑观仍是顾虑万分,将手中的书纸放于案上,“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心里不安,不如将施陶接到大理寺来,那日我们被正卿打断,也未曾听施陶言明过去那科举案的真相。”
“不可,人若是死在大理寺,我们都要担责!”
郑观也是未想要这层,被他一点拨,直叹自己太过沖动。
谢愈原是在旁默默听着,胡咏思此言,如给他当头一棒。
是漠然呢还是功利呢?谢愈说不清,只是郑观的反应,让他忽然脑中浮现薛相的话。
“行事不计后果,是要受罪的。”
胡咏思见谢愈一直默不作声,便侧目问他,“谢拾遗怎麽看?”
郑观也移目望他。
忽的被提及,谢愈目生茫然,怔忡片刻。
心下思绪纷乱,一时觉得人命胜天,风雨未能料,一时又觉科弊不可拖,必要断其一尾。
“谢拾遗?”
谢愈回神擡头,“不能接,否则一切将功亏一篑。”
他话虽说得肯定,眼底的淡淡沉郁却被胡咏思轻易察觉。
郑观长吐出一口气,叹道:“棘手案终办棘手人,且等着金吾卫的结果吧。”
“郑少卿不若让升平坊的百姓将这件事传传,闹大一些,这样金吾卫的动作或许会快一点。”
郑观摸着下巴点头,眼中倒是爬上些欣喜,拍袍道:“此计妙矣,谢拾遗不亏为薛相门生。”
这话入耳他心下早已无感,也未曾辩驳,长长的睫羽下覆,遮住眼底轻轻浅浅的情绪。
胡咏思起身,瞥了眼谢愈开口言:“既如此,便同谢愈先离了。”
郑观“啧”了一声,颇为不满,“怎的我大理寺胡侍郎是觉得晦气麽,每每坐了不到半刻就要带着谢拾遗离开?”
甄寺正先前正乐颠颠地跟在胡侍郎身边準备送送,如今听郑观的话忙道:“吏部事多,胡侍郎也是辛苦。”
郑观一记眼刀便送来,甄寺正忙闭了口。
胡咏思立在那儿,望了眼谢愈,“不若谢拾遗留在这儿?”
谢愈一愣,也起身拱手,“我还是同侍郎一起。”
话毕便心事重重同胡咏思出了大理寺,独留郑观一人在后愤愤。
正欲分路而行,胡咏思却叫住了他。
“可是觉得我太过冷血无情?”
谢愈立住身,面上无旁的情绪,只摇头道:“侍郎有自己的考量,清让无处置喙。”
胡咏思却笑了一声,笑声很冷,细看眼底也未见什麽笑意。
谢愈对这个朝廷还抱有太多幻想,对世情冷暖权欲手段,未有胡咏思所理解的透彻。
“再等等吧,等你多看看,也就知道了。”
胡咏思摆手上了马,挥绳而去。
谢愈的青灰色的衣袍被风尘卷起,他神色微淡,凝望胡咏思策马而去的身影,立于那阔道坊间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仿若隐入烟尘。
日头偏西,远处的山间拢着橙纱,透过薄云洒在长安城坊间。
谢愈收回眼,拉着缰绳,徒步而行。
施陶与谢愈所居处相隔两道,此刻他正在为苏娘煎药。
苏娘半依在床榻,还不大有精气。
施陶将苏娘扶正到自己怀里,舀起汤药喂与她喝。
“今晚我将你送至李总管府中。”
苏娘一听挣扎着要起,目露哀情,“今日若不是苏娘跟着,只怕……,拒临你要我如何敢丢下你一人。”
施陶手指紧握药碗,忍了忍情绪,才安抚她道:“苏娘别多心,护我的人很多,今晚是想让你去李府为我送一封信。”
苏娘撑着身子,将信将疑,“我要怎麽送?”
他知苏娘的脾性,可今日若不是那只貍奴,他的苏娘便要丧命于此。
一忆起此处,施陶眼底的恨便再难以隐忍,他闭了闭眼,压下此刻内心的汹涌,仍哄她道:“此事只有苏娘能做,如今时下我不便出现的李府,苏娘今晚便换了女衫,趁着旅店上来换茶水的侍女一同下去,可好?”
拒临的话她何曾未听过。
苏娘自是,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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