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364)
作者:山负雪
“不过,说破天,此反攻之计房使君是必做的,不然,以章应通对你的猜忌,只怕活不过长安城破的第三日。”
李知每言一句,房山越的脸便暗一分。
“房使君该是不知晓一事,李由林之死,李委乃一声未吭,亲自立在斩首台瞧望着。”雪地里,女娘的话幽幽沉沉,随着沾肤消融,吞噬温度的霜一同落在耳边。
“君恩难测,李由林于李委而言,可是坐上金銮的功臣。如今枭首悬于春明门外,房使君若有兴趣,大可奔马去瞧瞧。”李知望向房山越愈发沉若深渊,却暗藏动摇的眼,不由得缓缓反问:“而房使君于李委言,又算什麽?”
“是可掌河东的兵力?还是,该绝后患的使君?”
云间厚雪,不要命地倾洒。
直至此刻,房山越冷坐马上才恍然惊觉,今晨穷冬烈风,大雪扬洒,是后知后觉的寒与刺骨。
一如,眼前这个,被他所轻视的女娘。
她知晓太多秘密。
且一针见血,直戳心窝。
“女圣人同外尚书独身出来,该不止是为了告诉臣这一长段话吧?”
身后,一言不发的清河忽而笑着开口,“房使君现下心思乱得很啊,外尚书目的,自打第一句起便述了。”
李知不紧不慢地动唇,“如今该换一句问。”
清河微微擡颌,语调缓慢,像是给足了他思忖的时长——
“房山越,可想,从朕手中活命?”
马上僵坐的使君,倏然移目。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已被李竹与李知的一唱一和所拿捏,且挣脱不出半分。
诚如李知所言,李委虽八岁,可仍旧是帝王,身边谋臣不少,对节度使之态更是莫测。
纵使反攻章应通,他也赌不起太极殿之上,他的罪不会是流刑。
思及此,房山越极快取舍好一切,冷静出声:“女圣人可保臣性命?”
“只要今日听命于朕,将章应通骗至城门下绞杀干净,平卢淄青之地悉数归房使君,朕还可保你在朝堂不受半分猜忌与刑罚。”
清河眸子一顿,笑道:“不信朕?”
“口头之言,怒臣难信服。”
“你想如何?”
“反攻之计,臣得先去禀章应通骗其出兵,可若他来此见圣人与外尚书安然,倒要怀疑臣的居心。”
雪间,房山越似乎缓缓自僵冷的马背上缓过来,沉寂的眸中藏了点笑,“所以,臣斗胆在章应通来前,捆缚住圣人与外尚书,如此才能瞒天过海。”
似是怕李竹与李知不信,他又补道:“章盈通这个人闻风声而警铃响,甚至不知何处被他窥得,便会陡起疑心。不然,我也不会被逼至如此地步。”
言及此话,房山越眉目作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朕答应你。”马上,清河与李知相视一眼,便已应下。
话音将落,李知与清河忽而一道拔下发间簪,齐齐朝着房山越心口刺去。
马上人大骇,顷刻拔刀相挡。
只听身后不远处一声高喊:“使君当心——”
两人手中金簪倏尔又一齐松开,像是握不住般被刀震而失手,垂落在雪地里。
李知朝他扯唇低道:“房使君,戏,要做全。”
马上使君一瞬得明白其深意,顺势横刀朝前制住清河。
他的军中只怕有章应通的人,也该作副样子。
以李竹为人质,逼着李知慢慢回走。
身后直立而待的兵将见状,皆松了口气。
“瞧我说什麽,最毒妇人心,好在使君勇猛,一人制住两人。”
副将朝旁丢下这话,忙又骑马迎上来,还未开口只听使君淡淡吩咐:“拿绳将两人绑了,再派人去知会章使君,罪人已俘,请兵攻城。”
万军所举的火光映照在李知与李竹面庞上,风也呼啸,雪粒子满面拍打,其二人面不改色。
章应通率军来时,便是见此貌。
“却是稀奇事,莫非真信了孤身相迎便不攻城的戏话?”他扯起笑,坐于马上居高临下而望,“这般脑子也配坐金銮,享万民参拜?”
一红一蓝,在浓雪密雾间难消鲜色,只那两双眸,却似冷玉雕砌,相望而生寒。
房山越朝下扫了一眼,便道:“章使君,可动军了,一举拿下长安城,咱们这几月便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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