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33)

作者:山负雪


谢愈有所感,便松了手,朝她温声说道:“昭九快先回去歇着。”

还是莫雨眼尖,瞧见二人将才牵着手,便在旁接话,“谢先生同三娘一起去吧。”

李知垂着眸子,蜷缩了一下指尖,“今日多亏先生接住我。”她走上前微微行礼,声若蚊蝇:“五郎同我一起吧。”

谢愈被她那一声五郎叫愣住了,往日他总让李知叫五郎,如今她这一唤,竟是让谢愈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应下来,“好。”

莫雨扶着李知上马车,李知念着烟雨的伤,便也唤她上来坐。

这段行程走得不急不慢,谢愈骑马跟在一旁,时不时瞧一眼车帘子,担忧昭九还被吓着未缓过神来。

马车里的李知握着烟雨的手,反倒安慰起她来。

“金吾卫说的不错,那昆侖奴是个蠢得,他如何骑马逃得出长安城去?”

烟雨听此才止住的泪便又流了下来,“若是那杀千刀的昆侖奴对三娘也同那果子行的掌柜一样……一样的话,我……”

终是不敢想不敢言,烟雨只能呜咽地垂泪。

李知对那果子行里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便逼着自己不去想,慢慢的倒也是缓了过来。

马车将快到府,莫雨快走了几步,先进了府。

李使期见莫雨回来了,望向她身后迟迟无人来,便急了,“昭九呢?”

“阿郎莫急,三娘无事,还在车里。”说罢,莫雨便将在扶回那里打听的事情进过,一五一十地讲给李使期听。

陈徽仙听着是落了泪,双手合十,“真人保佑,好在昭九无事。”

一会儿,李知同着谢愈就进来了,陈徽仙见她裙摆上沾着血,“哎呀”了一声,吓得忙将她拉在怀里,带着哭腔,“让娘看看。”

李知本是用披帛遮着颈间,但陈徽仙早已听莫雨提及了,将那披帛轻轻扯下,便见一道凝着的血线,横在她脖子上,触目惊心。

从小娇生惯养的娘子,便是骑马摔着了,也未受过这种伤。

李使期凑近瞧也“哎”了一声,忙心疼道:“快去擦药膏收拾一番。”

堂上便只余谢愈一人立在那儿,他向李使期敛衽行礼。

“家仆已向我们禀明经过,还得多谢清让将昭九从那马上接住。”

“李公言重了,此番也得多亏金吾卫。”

“哎”李使期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些惆怅,“这金吾卫掌在那李由林手中,平常这些长史参军巡京傲得很,这次却也多亏了他们。”

神策军,左右金吾卫全是掌在宦者手中,此为大患,也是压在诸多文官头上的一块重石。

“或许,这金吾卫中也有尽职尽责之人吧。”

这话李使期也知道是谢愈在安慰他,只连连叹气不言语。

李知换了身衣衫,便同着陈徽仙一齐过来。

陈徽仙见谢愈穿着白锦莲纹长袍,一条素面宽腰带系在腰间,发丝微乱,衣衫上也有些污迹,却仍端坐在那里,不见一丝逾举。

她是越看越顺眼,经此一事恨不得即刻将他同昭九定亲,他们家从来是只瞧人品,不瞧门第。

“清让啊,今天不如就留在李府吃宴?”

李夫人都已经开口,谢愈也不好拒绝,便温声应下:“如此便叨扰李公与夫人了。”

“昭九,你带着清让去抚雨堂坐坐吧。”

李知的眸子倏然同他撞在一处,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谢愈抱着她,唤她阿九,脸登时就烧了起来,还未让人见着,便一溜烟地转身就走了。

这番谢愈见她突然转身独自离开,一时未想明白,只以为是自己举行冒犯惹恼了她,只好垂眸跟上去了。

扶回瞧着前头的李知,一时偏头悄声问谢愈:“李三娘这是怎麽了?”

他可是瞧见两人抱在一起,牵着手的时候还好好的。

谢愈瞥了扶回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少说话。”

扶回见状,只好幸怏怏地闭嘴,心里却想,这两人好生奇怪。

谢愈后脚跟着进了抚雨堂,见李知正立在书架前翻弄着书轴,他便寻了一处坐下。

李知的手仍是微颤的,想来定是未缓过神来。

谢愈嘴唇微张,李知转身同他四目相接,一路上想好的话在此刻竟是烟消云散。

谢愈垂下眸子,有些无措,一时不知到底是安慰还是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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