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31)

作者:山负雪


想着想着,李知便有些不自信。

谢先生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清梅似的出尘。

她对谢愈,是有些怀春心思的。

烟云本在一旁瞧着三娘原是气着,突然气息奄下来,开始坐立不安红着脸了。

她摸不着头脑,去给莫雨使眼色,莫雨也是摇摇头,一副不懂的模样。

两人正各自琢磨着,突然听见李知开口。

“谢先生在府上教习时,待我如何?”

莫雨想着定是因为在夫人那儿听得话,让三娘想不明白了,便準备给三娘捋一捋。

岂料烟云先言:“我瞧着对三娘挺好的,教书细致,又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李知又问:“那我待谢先生如何?”

烟云抿嘴笑道:“自是一双眼睛都在谢郎君身上。”

她原是想着自己也没太有什麽显眼的举动,岂料烟云这话儿让她脑袋一震,羞愤极了,“胡说,我才没有。”

烟云顾左言他,竟是将三娘唬了过去,莫雨瞧见笑弯了眼。

不过也好,她早听府上碎嘴的小厮说,娘子追郎君,便如隔着轻纱。

李知心中羞了一把,只想着略过这番言论,“明日得去东市,我得早早歇息了。”

烟云将悬于两侧的软帐放下,又点上熏香,便同着莫雨退出阁内。

夜已将深,更声起落,屋外吹起秋风,庭中的树影斑驳在窗纱上,李知隔着轻纱而望,心思却飘转到别处。

谢愈同她说些什麽做些什麽,正如阿娘所言瞧不出错,或许他本就性子温和,待人谦逊,便是这人不是她,谢愈也是如此。

李知轻按指尖,有些忧郁。

又想起中秋那晚她大着胆子去寻他,却见谢愈误饮了酒。

谢愈的眉眼气息似乎愈发清晰起来,连着那晚的话也在耳边浮起来了。

李知脸色发烫,将被子轻拢在胸前,堪堪遮住一半玉面。

先生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让她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

静暗的斋月阁,传来一声轻悠地叹息,床上的人儿伴着愁浅浅地入睡了。

翌日,烟云端着水,打着帘子进来。

李知刚起,便换了一身深粉半臂绿灰缎破裙,头上挽了个云髻,缀着些松眼石,细腰曼妙系着蝴蝶结子长穗五色縧,收拾了一番,带着烟云从小门出府了。

日正高悬,烟云揉了揉眼,咕哝道:“派几个丫鬟小厮出来采买不就得了,三娘何必亲自出来。”

“既是亲手做,自然采料也得亲力亲为,旁人如何代我?”

李知下马进了果子行,亲自挑了些上好的小麦粉,葡萄与胡桃,烟雨便立在外面牵着马儿。

李知刚拿着称量好的胡桃,转身迈步,还未站稳,便听见街头前,传出急促的马蹄声。

忽有黑影一闪而进,那人卷发黑身,李知还未惊呼出声,便被他撞倒在地,肌肤隔着轻纱与地相磨,灼热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烟云在外瞧见,吓着尖叫起来,小脸一白,忙沖了进去,急着去拉李知。

卖果子的掌柜早已经口齿不清,吓得倒地,只见血光一闪,那掌柜的腹中顿时便插了一把短剑,下一刻又被抽离出来。

鲜红的血顿时炸开在那掌柜的腹部,蜿蜒于地。

深闺里的娘子们哪里见过这带血的场面,血腥味渗进李知鼻息,千事万物她霎时只见那入目刺眼的鲜红,如同顽蛇盘桓在她眸中,连臂上的伤也忘却了。

李知猛得闭眼,强忍着不适慢慢移着身子,试图拉开同那昆侖奴的距离。

烟云早已是叫不出声来,哆哆嗦嗦的,腿软了半分,却仍是将整个身子护在李知面前,惊慌地盯着那杀人的昆侖奴。

李府的马夫瞧见,忙赶着快马回府通报。

那两旁的商铺行人乱成一团,四处逃窜,惊慌嚷嚷着:“杀人啦杀人啦!”

骑马赶来的金吾卫举着刀,已将果子行围得水洩不通。

那昆侖奴回身瞥了一眼李知,见她衣着不凡,便狠狠一脚踹开挡在她身前的烟云,将李知一把从地上提起来,带血的短刀下一刻就抵在她的颈间。

“给我一匹马,不然我就杀了她。”昆侖奴朝着门外的金吾卫恶狠狠地开口,手中的刀又紧了几分。

烟云抹了一把泪,忍着痛支起身子,跑到那金吾卫将领的前一头跪下,哽咽求道:“我家三娘是当朝三品大官御史大夫的女儿,请将军一定救救我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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