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308)
作者:山负雪
殿中气氛沉寂,坐着的相公皆是冷脸。
“这是又要给妾,按上什麽查不出的罪名?”李知淡声问。
高座之上,李委便朝着她解释:“李学士,河间王之死,依照内侍省与金吾卫所查,徐柳这个逃窜掉的罪人,似乎与李学士关系匪浅。”
李知听此却冷笑,她的视线越过李委,落在他身后正垂立之人。
今日这出戏,唱得万分拙劣。
她讽而开口:“李内侍,怕是不知晓,当初妾随先帝入河间王府,被她身上的女婢所伤了一刀,正是徐柳。我同她的梁子那时便已经结下,若她是我的人,河间王便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死在宫中。”
便见李由林神色微僵,李知却接着刺道:“可惜你只知晓河间王与我的仇怨。”言至此处,李知也如拿刀破开鼓面,不再顾忌与李由林那点交锋的体面,“不过这河间王与我的仇怨是被谁一手塑起,李内侍该是心知肚明。”
那立在后处的李由林已经神情难看,绷着脸驳道:“李学士的话,老奴怎麽听不懂?”
李知却已懒得与这芝麻蒜皮的小事费心,只朝前一步,对着二圣作揖,“若外头烈日之下的朝官是因为徐柳一事所跪,那二圣便要审审这些朝官同李内侍的关系了。”
大殿之中独余李知一人的声色如珠落盘般不停,语气亦是愈发冷冽。话至尾处,已然擡头盯向李由林。
“下一次,莫要再用这麽拙劣无趣的小事,来恼人心烦。”
李由林既然总要折腾她的心性,那不妨都撕破了脸皮,擡到明面来言,各位相公愿意装着体面做黄雀,她却没这麽些閑心作陪。
可笑殿中诸位,皆是心知肚明的老狐貍。
但她李知,已经演累了。
大殿之中微妙气氛独升,衆人皆是闭口不言。
李由林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攥拳噤声,可心却微沉,当初跟着圣人一道同去的,是金吾卫,李知所言,他竟无半点金吾卫曾禀告的印象。
莫非是卫寂故意不提?
谢愈坐在左处,攥紧膝上衣料,又恍然松开,他忽而起身,轻声开口:“李学士,外头朝臣是为着文征。”
他擡起那双久未能停驻在李知身间的目,望见三娘那晃动的紫红衣袍,以及微微转过来的眼眸。
相视之时,谢愈才慢慢惊觉,自打二圣登基,他与阿九成了擦肩而过之客,便如两位从不相熟的朝官。
横在两人之间的,除了李由林,还有五皇子与满堂的朝臣。
“文征之事,我也说过。若出大事,妾一人承担。”
谢愈垂下眼,当着衆人的反问:“李学士一人,如何担河西之地与西北三镇?”
一段不远不近地距离,交织着两双掺杂百种情绪的眼。
收手吧,阿九。
用文征,犹如自受淩迟。
这些说不出的话,全然揉碎在谢愈眼眸中,可李知却已然移目转身。
没有人的手可以伸去西北三镇,这一局,只赌文征的那颗初心。
李知撩袍而跪,擡臂而拜,“若西北之局不可逆转,妾自请解职,再不入宫。”
总归,她自踏入宫,便是以赌为始,也不惧,以赌为终。
第136章 藏田案(一)
出了武德殿, 一切的纷扰悉数又拢在了外头。
跪于阶下的朝臣此刻仍是未离。
李知独立高台,垂眼望着下头分外惹眼的晶莹。
苏慧已经从门外跟来,见李知不动身,便也扭头问:“学士是要劝麽?”
劝他们又有什麽用?
“去吩咐人移几碗冰搁在他们左右, 既然愿跪着, 我也该有些表露才是。”李知收回眼, 擡步离开。
苏慧一时心下叹气, 只觉三娘颇为不易,“只怕过不了多久,坊间便又要拿学士说教。”
李知笑了笑,不言。
转过宫角, 望及不远处有些熟悉的衣甲时, 她才忽而忆起些旁的事。
恰逢此刻的苏慧,也正瞧见。
“中郎将又来替李总管奔走,倒是少见其入宫。”
李知盯着卫寂的背影,眼却微微一转, 露出些疑色。
今日殿中之事, 便愈想愈不对劲。徐柳所刺的那一刀,按理李由林该是心知肚明, 卫寂可是亲自送她回去之人。
莫非是金吾卫又查到些什麽, 李由林是故意逼她说出徐柳同她的这一刀恩怨,又或者, 卫寂当真未告诉李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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