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228)

作者:山负雪


清河自头偷听到了尾,殿外的料峭春风,再也不如将时的暖和如意。

兄长,究竟是,死于那场骇人的河西战争中吗?

她睫羽颤动不止。

文征,太子哥哥最信任之人,当真会害死哥哥吗?

“贵主?怎麽立在外头脸色这麽差?”

清河擡眸,才望见青雀一脸担忧得快步行来。

彼时屋中独呆着的两人,也是听见动静掀帘。

她极快地收拾好面上情绪,转身之时已无露馅的神色,她朝厚帘前的两人扬笑,“咱们先进去吧。”

李知同谢愈对视一眼,皆未开口说些什麽,只跟着迈步,独留青雀在外,搭在腹间的手指搅个不停。

三月的天初寒乍暖,有风冷晴宫角上也晃着白光,薛海同圣人一样,屋子里还生着火。

徐敬自宫中来拜访时,望见浮着的热气,便先褪了件衣搁在木施。

“今日无雨,相公的腿疾也犯了吗?”

“都已不是中书令了,还称什麽相公。”薛海抚了下膝盖,又笑着道:“我这是天冷天晴都先养着腿,从前一直拖着,好容易得閑了便捡起医嘱。”

徐敬点头,“是这个理。”又迈步朝前,向另一端坐着的人问候,“李御史也来了。”

李使期朝他颔首行礼,“徐相公。”

“担不得李公这一拜。”徐敬忙上前止住他的臂,又道:“您还是长辈。”

他虽是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但李使期的职位乃是外宫御史,且入宫的资历年岁都是长辈。

但他这还是头一次撞见李使期来拜访薛相,印象中,这两人并无什麽过多的交集。

正想着,便见李使期已经起身,朝他二人作揖,“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离。”

徐敬盯着,等人彻底没有影才慢慢开口问道:“李御史怎麽忽而登门拜访了?”

“我罢相谁人没来过,也就李使期过了这麽久才过来瞧一眼。”薛海将热茶斟满,又给他推了一碗过去。

“也幸得李御史在朝中没个立场,他若是真倒向哪边,他府上的那位独女可就是寸步难行了。”

薛海手中的茶盖慢慢搁在杯沿上滑动,他就着这话想了一会儿,忽而一笑,“他如今不就是自成一派麽?”

徐敬知晓薛相话中的玩笑意,但他却没将其当做乐事去瞧,“如今李知因为司天台的事,在朝中渐渐淡了,但宫外却是没停。”他又望向薛海,说起外头的见闻来,“我听说李御史如今出门都不敢正午去,府前的道上也是堆满了枯菜烂叶,讨骂李知的声音上至耄耋之辈下至黄口小儿都能从城东斥骂到城西去。”

说了这麽久,徐敬这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将案上的茶盏端起来,“也不怪司天台的话,李知如今拿了鱼符,又日日同贵主跟在圣人身边,今日还与圣人单独去了大明宫,连贵主都没带着。”他“哼”了一声,讽道:“我瞧着到圣人后头怕不是要让她拜相入中书门下了。”

“我倒是真的瞧不清圣人心里头的心思了,这究竟是病糊涂了啥事都混着来,还是真的在试探底线?”

薛海的心放在前一句,视线转过来,连掌心的热盏也被他搁下了,“大明宫不是关着河间王麽?圣人怎麽会单独带着李知去看他?”

徐敬摇摇头,他也猜不出。

便听薛海捏盏沉吟好一会儿,才道:“李知的事你们还是多在宫中看顾些着,我得知晓圣人究竟打得是什麽主意。”

“薛老放心,自是会着人盯着。”

徐敬微顿,想到些什麽,又提及老久前的事,这话是自中官那处才传来的,也不知薛相是否知晓,“谢愈他在薛老被赐太子太傅之前,曾见过圣人一面。”

薛海是头一次知晓这事,自是一怔,转而目已沉,“他莫不是拿着点拨的恩情去朝圣人求?”

“是,相公这太子太师是圣人给他的颜面,才封的。”

薛海抚膝,茶盏被搁在案上,发出不轻不重地响动,“他是个死脑筋!有时候想得倒清楚,有时又被那点子恩情裹挟,他这样行事划不清,往后在朝中得吃亏!”

徐敬被绕得云里雾里,在他看来,他只知晓薛老多年寻觅一位可过中书试炼新官员,只为文臣一体大计得已实现,可——

“薛相到底是要谢愈做什麽,为何到他这儿全变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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