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20)

作者:山负雪


郑观耸肩直起身来,望着甄寺正,“咳”了一声。

甄寺正哪能不会意,只能硬着头皮扬着笑,“胡侍郎与谢拾遗怎的来这麽早。”

那胡咏思“啧”了一声,缩了缩肩头,望向郑观:“这甄寺正今早是撞了什麽邪祟吗,怎麽笑得如此渗人?”

谢愈也便顺着胡咏思的话头道:“今日我们前来,是来瞧瞧查得如何,可有什麽线索?”

他将一折子递上,又温声开口:“若是无什麽头绪,这是我之前整理的一些琐粹细节,看是否有些用途。”

这两人一唱一和,堵得郑观无处开口,便只得接下。

郑观打开一看,将才不自在的神情一瞬就没影了。

谢愈见他如此模样,便问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时间线对不上。”

“什麽时间线?”

郑观将站起来,将案上的折子递给他们看,“据我大理寺所查,大豫十二年八月,程美中与杨士所投的铺子业已闭店,而谢拾遗上面却说,十月,两家的铺子盛旺。”

谢愈却不同那凝着眉的两人,舒了口气,笑言:“此岂不是好事?对不上,我们便有了方向去查,总胜过没有苗头。”

“话虽是如此。”胡咏思望向谢愈,擡头开口道:“可四年前的事一旦涉及商人,可就不是那麽好查的。”

“商人唯利是图,嘴里的花样多的很,如此大事,便是我来做,也一定会将一切尾巴收拾干净。”

谢愈不太赞同他这话,撒下一个谎便要用千个万个谎言去填补,如此一环又一环中,他就不信露不出马脚。

“已故的右拾遗都能查出来,便说明他们还是没能做到天衣无缝。”

胡咏思默了一会,忽地问他;“你有怀疑过这折子上的话的真假吗?”

这话一出,那郑观也是一愣,是了,这谢愈碰巧瞧见一个,已故的拾遗的折子,本就是件很奇怪的事。

“谢拾遗,这折子里所言,俱无实证,也无人证。中书省中如此多的官员,怎麽就你一人瞧见这折子。”

谢愈被他二人问得一滞,他何曾没怀疑过呢,但就像薛海说的那样,中书省里的那群拾遗可有一个敢站出来呢?

而此刻谢愈脑中蓦然闪出一副面容,那个坐在一角被人称作“疯子”的于参。

见他不开口,郑观也只好不再追问,“算了,那就从这时间线里头查起。”

谢愈同胡咏思一齐出大理寺时,心里仍想着于参,他对此人不甚了解,便看向胡咏思,“胡侍郎可知中书右拾遗于参?”

“知道,此人可是在大豫十二年出名得很,沖到斩首台上,亲手提刀杀了逼死胞弟的仇人。”

谢愈不是长安人士,自是不清楚。

“那于参的胞弟……是如何亡故的?”

“本是说他胞弟在放榜前两日忽患急症不幸去世,但于参不信,说是被人灌酒下毒,那陈美中还唏嘘不已,还言此人本可点为进士。”

胡咏思叹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最后查出竟是一同科考的好友妒忌,给他下了药。那于参差点杀了那一家子人,还是右相拦住,替他遮掩。”

谢愈未曾想到于参沉默寡言,淡漠一切,从前竟是个如此有血气的人。

怕提及痛处,他一时也打消了去寻于参的念头。

胡咏思也不愿再提于参的事,便转了话头,“此案不是那麽容易的,我们虽是督查,但也不可插手过多,反倒是给了旁人线索。”

“如此,也只能等大理寺的消息了。”

谢愈看了一眼天时,日已落下,便拱手与他拜别。

回屋后,他行至窗前,将案上的绿梅搬进来,又拾起竹制瓦器,在那叶上浇水。

那绿叶被晒得有些发蜷,谢愈本嘱咐扶回照看好它,回来时便没瞧见人影,也不知是跑哪里去了。

他搁下瓦器,踱步到一旁的王离处,擡手叩门,却是无人反应。

正巧扶回抱着一堆东西上楼,正瞧见了立在王离屋前的谢愈,便忙开口,“五郎,王六郎回家过中秋去了,走时未寻见你,就托我来代为转告。”

谢愈这才恍惚想起,今日正是中秋。

“我买了些月团,五郎不饮酒,我就挑了桂花果酿来,晚上便可赏月吃饼啦。”

谢愈见扶回手里提着的盒子,怅然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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