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187)

作者:山负雪


岂料身前人将她腰收紧一分,微驳道:“你总会出宫,圣人也未给你出宫设限,她还是能寻到机会给你送来。”

李知自谢愈怀中起身,笑瞪言:“五郎倒是会使唤你阿妹,每次都差她送信。”

“不过五郎若真寄于长安,我或许自你回来都不会收到,圣人虽让我出宫不受禁,但我,还未曾破过。”她微扭头,擡手轻拨弄瓶中开得正豔的梅花。

谢愈视线自然也随着她的指尖落在花间。

他轻声开口,“李公每每在宫外遇上我,皆会向我问上一句,三娘何时会出宫回家?”

这样的话他其实也不知如何回答,在长安宫城之中,两人所能相见之地,除了千秋殿便只能在武德殿前。

因此,去往千秋殿的日子,谢愈是掰着指头算的。

李知指尖微顿,手心间的那道浅浅的疤痕便显现出来。

谢愈目中犹如一刺,他擡臂握住昭九的细腕,带于身前来。

那道横于掌心的疤痕已经很浅了,可他仍是能望见那日,触目惊心的红。

“圣人虽不给我设限,但我若是长久出宫,不知还有多少祸事要落在我身上。”李知任由他将手牵到怀中,“此番东都之事结束,我会先去府上。”

谢愈暗自蜷缩紧指尖,几乎是无意识地垂头,他的唇便触到李知的手心。

掌心间涌动的痒意与酥麻,顺着血液一路钻入心尖,李知蓦然轻颤了一下,她盯着谢愈的侧脸,眼睛眨动。

“做什麽……”

“想碰一碰。”

谢愈很快直起身,将她的手扣住。

“阿九还记得我从河间王府出来时,身边的那位女娘吗?”他微顿,偏望着李知,补上一句,“就是因此不信我,惹得我哄了许久的那次。”

李知脑中登时涌入些过于沖击的画面,一时觉得扣着她的左手也如那日般变紧了些。

她面上微赧,撇开眼,“自是记得。”

谢愈将李知脸上神情瞧得分明,他弯起唇角,又接话,“我在东都又遇上她,她如今成了桂花楼的都知。”

李知听此一愣,缓缓深思起来,“我记得与她相见之时,还未到一月。”

这位女娘有些手段和毅力,都知一位除了容貌举止上佳,还要熟知诗文,善于周旋与拿捏,更重要的是,不到一月坐稳都知的位子,其后辛酸不言而喻。

谢愈捏了下她的指尖,“我请她帮忙去查东都权贵人家和清苦百姓,往些年买盐的记录。”

李知便擡眸,柳眉轻扬,“那可是有结果了?”

李知的眼睛平日大多细长弯弯,带着浅浅笑意,惊愣之时,眸子便睁圆,这般掺着水色的眸子盯着他,他便很想,碰一碰。

谢愈坐在她身边,只能擡手将李知额间的碎发拢到耳后,来掩饰一些眼眸之中的微妙心思。

“还未曾,离所定的十日之约还有些日子呢。”

李知陡然松了些力,她晃了晃谢愈扣着的手,说道:“走吧,咱们该去办正事了。”

街坊边的白雪落了一晚,入眼都有些晃目,临行前清河唤来一直守在暗处的陈将军,嘱咐他处理好跟在身后的人。

四人便一道顺着覆了层薄冰的溪水,朝着窄巷而行。

“若如女师所言,此处有卖私盐的人,他岂敢一直呆着这里,如今官府抓私盐可是抓得紧。”于参踏过巷间的积雪,朝前处望。

“可那日口中叫着抓私盐的官吏,给的银钱却是私盐数,这便能说明私盐之事他们只是面上如此行事,做出的假象。”李知已经望见那日门前的枯木枝,如今落了些碎雪,白得亮眼。

于参默了一瞬,私盐若是真到了人人皆知般的盛行,陈阿翁又何苦去躲躲藏藏。

“走吧,就在前处了。”

因这场大雪,园中更显凋敝,李知下意识望向那扇糊着纸的窗,青天白日,什麽也瞧看不出。

清河便上前,扣了扣门。

如今四人穿着最平常的粗布麻衣,皆用一根木簪束发,与这处相融不少。

泛青的木门并未因叩门声而传来什麽动静。

清河擡手,又敲了敲。

仍是无人回应。

“好像……无人?”清河退至檐下,面露无奈地望着他们。

李知盯着纹丝不动的木门,其上还覆着一层淡薄霜雪,她接话,“想来陈阿翁说错了地,叫咱们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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