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178)

作者:山负雪


清苦家的百姓她只肖派个自己信任的龟奴去打探一番便可。

宋轻水靠上塌,若有所思,“除夕那日,张府相邀,席间混杂我或可有机会。”

思定,她擡起头弯眼,“此事妾会办妥,谢郎君第十日再来,只需点芙蓉妹妹的名号。”

谢愈直起身,朝她一拜,正色言:“此番便先多谢宋都知了。”

宋轻水扬笑,“谢郎君不必客气,能帮到郎君,妾已是很开心。”

自桂花楼越过两坊,便是李知同清河如今所处之地。

自打在陈老翁那处吃了闭门羹,李知便对私盐贩卖之地格外上心,她二人甚至去买了并不显眼的布衣荆钗。

清河理着下摆的衣裙,忽而笑起来,“三娘,我穿上这样的衣裳,便总是会想起旧时的梦来。”

李知替她将木簪别入发髻间,垂眸时只瞧见跳动的睫羽,长长盖住眸子。

她看不见清河面上神情,只能就着微清扬的声色辨认。

“那时幻想自己不是天家女,与母亲父亲哥哥就是长安城脚下最普通的一户人家,过着最平淡而又有烟火气的日子。”

她眸中笑意晏晏,仍是十分憧憬地描摹着美梦,“若我未曾生作天家女,想来如今我还有阿娘,也还有兄长,或许会去溪边放花灯,会同兄长在草间放纸鸢,会缠着阿娘给我买果子。”

“筱雨。”李知啓齿,涌上唇边的话複又被她抵住,她垂眸,换了一句尚且带着份温情的话。

“思念之人会在梦中与你相见的。”

她却喃喃自语,“可阿娘与兄长太久未入梦了。”

清河头上的木笄已簪入发间,纵使未施粉黛,也是麻布衣盖不住的容色。

霜雪满鬓,李知擡手轻为她拂去,“良善之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而如今大雪连绵,晚间也难见星光,自是旧人不入梦。”

清河一笑,掀起长长的睫羽,眸中慢慢找回一点生气,她道:“三娘,谢谢你。”

“谢我什麽。”李知将她从积满雪的石椅上拉起,“安慰的话谁人都会说,真的有用的,是你自己心下开解。”

她又撑开那柄青灰伞面,横于二人头顶,已无铺面的霜雪。

“收拾好心境,咱们就该去办正事了。”

街角槐树下的石椅间,便无两位布衣女娘的身影。

东都的流水小巷很多,溪边多是各家娘子笃笃不绝的捣衣声。

李知抱着木盆胡乱塞了两件衣服,清河拿着捣棒,两人作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阿姐劳你辛苦了,将来河南便要与我在这溪边洗衣裳。”

“本不是什麽金贵人家,倒也无事。”

“阿耶今日回家嘟囔着盐价又涨了,我凑过去问他涨了多少,他却将我赶走。”

“无怪今早见姑父唉声连连,原来是为这事所愁。”

这话声音不大,却将好能让身边的两位挨得近些的娘子听入耳。

盐价涨了四字便如丢入溪中的石,片刻激起水花来。

李知听着身旁的捣衣声都慢了许多,便又接起清河的话,“我久居湖州,盐价多是八十文一斗,也不知河南这处是多少。”

清河装模作样地咋舌,“八十文一斗!南边小地方的盐价倒是比东都地界便宜上许多呢!”

两旁的捣衣声越来越小。

李知适时补道:“哪能诓骗你不成。”

清河摇摇头叹气,“如今官盐是一百一十文,还不知会涨到多少去呢!”

这下捣衣声是彻底停了。

左边的娘子转过脸将她二人打量一番。

“女娘说官盐如今是一百一十文?”

清河放下衣裳点点头,“是呀。”

“官盐降了这麽多,私盐如何会涨?”那女娘一边自顾自地低声嘀咕,一边深思。

她忽而一拍手,是了,这两位女娘定是弄错了官盐与私盐。

这般想着,她忙将木盆捣棒搬得离她们近些,悄悄问道:“私盐一百一十文如今涨到多少了?”

清河将额上的发丝挽到耳后,怕是娘子听出错了,便纠正道:“是官盐。”

那娘子狐疑地盯着她,“怎麽会是官盐?”

若是官盐这不满街小巷都要沸腾起来,莫不是这场雪将大家嘴都给封上了?

她心中仍是不大相信,撇头望见右边捣衣的季娘子也正竖着耳朵,一双精光的目朝这边时不时地打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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