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113)

作者:山负雪


胡咏思搁下书轴擡目,朝踏步向前的谢愈开口:“这次,是比科举还难办的案子。”

“你来看看。”

谢愈心下早知晓,他已走到案处,轻声道:“河间王是麽?”

胡咏思与他相视,已是无声作答。

“不论如何,我也要去探一探。”

谢愈将那文卷拿起,扫了一番。河间王的那页的字是被涂去了的,只是后面又加上了,瞧着仍是新墨。

想来他还未来时,胡咏思便将这一屋子的人所审了一遍。

“哎。”胡咏思听他这话便知,谢愈是要亲自去了。“此次是真只剩你我二人。”

也罢,他又擡眼扫了一圈刑部立着的一群人,真派这些去指不定怎麽打草惊蛇。

胡咏思起身,拍了下桌,“走吧,入宫。”

得去向圣人禀明李知的事。

宫门前的老树压着斑驳的积雪,偶有下漏,引得路过的中官一阵叫骂。

谢愈同胡咏思踏着周身的白,一路朝前。

“河间王这事提吗?”

胡咏思默了半刻,他摇头,“我们猜不透圣人心思,你若想昭雪李三娘的事,此刻还是不要提得为好。”

谢愈知晓。

身后,是点点扬花,片片鹅毛。

身前,是阔大宫门,武德牌匾。

谢愈迈步入殿,同胡咏思拱手向上相拜。

“怎麽此刻入宫了?”李洵咳了一声,“朕记着不是才遣了你二人去刑部。”

胡咏思迈步向前,“陛下,是李知的案子,有结果了。”

李由林一双如鹰的眼倏然擡起,望向阶下立着的二人。

这才不到半日。

“李知的案子那昆侖奴交代是张修让他这麽说得。”

李洵拿劄子的手一顿,“张修?”

“刑部郎中,张修。”谢愈接话道。

李洵的眸子眯起来,张修此人他总觉得万分熟悉,好像五六年前在何处提到过。

只是如今的脑袋愈发记不住事了,李洵叹了一番,他还等着胡咏思下面的话。

“如今放了李娘子回府,只是刑部这案子毕竟是涉及两案,其中还有些细处未比对,臣同谢愈还要再查数日方有结果。”

李由林垂着手在外不做声,眸中却是暗下来。

张修竟这般无用,两日都未撑到。

“如今让李知平白入狱受苦,你们可得好好查清楚,查这张修到底是为谁指使!”说道后处李洵胸腔起伏,咳嗽不止。

阶下两人弯身,应了句,“是。”

李由林捧着一壶热茶递上去,低声道:“大伴注意身子。”

“我何曾不想。”李洵接下,握在手中,瓷壁上传来些温热。

谢愈同胡咏思早已离开,李洵盯着远处窗外所透出的簌簌大雪,仍在飘洒不止。

“只是他们同朕对着干,从前还有太子,如今,我如何咽下。”

李由林听见圣人问他:“大伴觉着,张修是为着什麽。”

他张着口未吱声。

“方才,朕才想起张修的妹妹,是张诗柳。”

李洵叹了口气,“朕听说他的父亲正在为她挑选婚嫁,只是她自己不愿。”

李由林垂下眼,他不知道圣人突然提张修的妹妹作甚。

他心里琢磨着开口:“大家是想赐婚?”

李洵却笑了,他撇下眼,放下这话不再言语。

殿外的路上,是扫雪的内侍。

雪已经停了。

胡咏思迈过恭礼门,谢愈同他相错一步。

“河间王的事你打算怎麽办?”

谢愈淡声答,“每月初,探花宴,这不是快了吗?”

胡咏思一噎,“你是不是未瞧完刑部文卷上写的。”

他补充道:“后处新墨添上的,关于河间王的事。”

谢愈却答,“我知道,我看过了。”

“那那我们怎麽去,河间王那探花宴的请帖时间我们一概不知。”

便是他在长安这麽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河间王的探花宴。

“总有法子的。”谢愈道,“如今我们得快些去查探消息了,十二月初近在咫尺,错过了此次,便要再等一月了。”

胡咏思抖抖衣袖,长长吐出口气来,他自顾自言:“我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做这种事对我而言是羊入虎口,容我做一番心里準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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