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104)
作者:山负雪
可她却是由衷得为他的阿姊所默哀。
廊架忽然传来些动静,李知移目去瞧,狱吏身后跟着一人。
“昭九!”
竟是阿娘。
陈徽仙四处张望,瞧见立在那儿的李知,甫一门开,她便跨步进来手已是颤抖。
陈徽仙打量了一圈牢狱之中的样貌,泪也跟着落下,她的昭九在府中细细养着,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阿娘,你怎麽来了。”李知朝前行了几步,却不敢上前,一双泛红的手也拢在衣袖中。
“你阿耶,知道你自请入狱急坏了,他因着身份进不来。”陈徽仙的手抚上她鬓边,眼中泛红,“我给你带了些厚衣物,怕你冻着。”
李知忍住鼻尖的酸意,用力眨了眨眼,她不想,让阿耶同阿娘担忧。
“阿娘,不用担心我。”
开口,却是压不下的委屈酸涩。
自那日从府上逃出,她同家人的第一次相见,未曾想竟是在潮湿难耐的刑部牢狱之中。
陈徽仙将李知拥在怀中,哽咽言:“早知……早知会如此,又何苦执意入宫?”
卧伏于地的无寂,听见陈徽仙这番低声诉苦的话,悄然睁开了眼眸。
他想,贵主的阿娘,是对的。
阿姐寻了半辈子的人,总不能让贵主也同阿姐一样,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无寂闭上眼,风划过眼角,逼出些泪来。
李知轻靠在阿娘的肩头,入与入此刻也无要答的必要了,至少如今,她同这座宫殿,是分离不开了。
她从来不是软弱可欺之人。
李知垂下眼,擡手在陈徽仙手中悄悄写下三字。
既然撬不开无寂的嘴,那便,去折腾折腾旁人吧。
“夫人,快些走吧。”
那狱吏一边张望一边站在一旁催促。
陈徽仙握紧手心,抚了抚泪痕,将衣物交于李知。
“昭九,你安心。”话毕便随着狱吏速速离开了。
张修进来时,正瞧同陈徽仙打了个照面。他微偏头,未说什麽,行至李知狱门前,方才问:“将才来的是何人?”
狱吏拱手,“是李御史的夫人。”
张修转过头望李知,擡手点了一下,而后迈步向前。
“将李知提出来。”
李知跟着狱吏出来,有些不明所以。
入眼是更加阴寒之地。
地上是杂草于血水混杂在一处,张修所坐之前,正烧着一炉正旺的炭火,旁处案上是一排瞧不清的细小刑具,墙头,挂着得是仍带着血迹的鞭具。
李知脚步很轻,腿间恍然有些发软。靠近炉火之时,一瞬贴来的温暖包裹着身,她的理智也随着这逐渐升温的手心渐渐回笼。
李知稳了稳声音,擡眼盯着他,“张郎中,这是要对我用刑吗?”
张修伸出手,在那儿炉火之上烤了烤,“李娘子,本官也难办吶,这案子怎麽瞧也都是你没理。”
他收回手,抱臂后靠,“不用刑,逼不出李娘子实话,不是吗?”
“实话便是用刑逼出来的麽?”
火光在张修脸上跳动不止,他未动,嘴角却扯起笑,“刑部向来就事办事,何况我觉得,李娘子嘴里没有实话,用刑也无非是一些,查案的,不起眼的,手段罢了。”
脚下的伴着血水的枯草枝,蓦然发出些响动。
“张郎中想听的实话便是我认下这昆侖奴一案吗?”李知朝他走得近了些,火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连身后的刑具也没入暗中。
“那请问,是何人催促张郎中这般着急?”李知微弯身,眸中是火光映照下不停地晃动,“是圣人?还是想要我离宫的人?”
“又或者说,是张郎中身后之人?”
她的指节用力,抓着张修背靠的椅栏。
张修的一双眸子同李知对视,在这寒阴之处,如条蛇相缠。
李知的目光,算不得刑部犯人该有的敬畏。
他沉眼招手,身后两人顷刻便将李知的双臂束缚于后,迫使她跪于地。
李知绷紧下颌,她仰头,望向坐于火光前的张修,“妾这话,并不是想激怒张郎中。”
李知眼中有镇定有倔强,唯独,没有害怕。
张修忽而想起,在几月前的鲁郡公桂花宴之上,他曾见过李知一面。
隔江水而望,那时的李知是非旁人所能触及的贵女。
可她如今,着实狼狈,自宫中而来的官服乱而湿,发丝也淩乱地垂落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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